「你們一起死,算是我對你最大的同門情誼。」鄔崖川不為所動道:「瀧水鎮這百多條命債,你是主犯,他也脫不開關係,你二人該付出代價!」
他抬起手臂,存正槍尖對準白衣女子的胸膛,「請小師姑殉道。」
剎那間,白衣女子臉色震怒,她幾乎想要立刻啟動後手,將這個敢於屢屢挑釁的師門後輩徹底殺死在這裡。看著她僅剩的那隻手想要掐訣,鄔崖川仍舊不動如山,似乎是在這種生死關頭還要保持禮讓女修的紳士風度。
不,不對!
這小子從不優柔寡斷,憐香惜玉更跟他扯不上關係!
電光火石之間,白衣女子腦海里浮起一個猜測,忽然道:「你想與我同歸於盡?」
鄔崖川眼神微變。
白衣女子瞬間被氣笑了,「想得美,你想死,我可不想!」
她冷哼一聲,有恃無恐地轉身往裡走。
「我不會破解陣法的,在沈郎來之前,你最好也給我老實些!照你說的話,若牽動了陣法,害死那些小傢伙,你這個做人家大師兄的,即便身死道消,也罪孽深重!」
鄔崖川垂手靜立,存正槍尖沒入水中,划過一道漣漪。
沈自捷。
默念著這個名字,鄔崖川神色漸冷,雙眸黑沉。
忽然,他像是感應到了什麼,抬手掐訣,水面悄無聲息出現數十個微小的光點,大部分白色光點都在一處,另兩個黃色光點與一個白色光點聚攏在一處,活動頻率極其微小。只有唯一的紅色光點此時已經與其他光點隔開了一段距離,以極快速度朝他所在的方向趕來。
鄔崖川眉心一跳,冷冷吐出兩個字:「荊,南。」
不是,那傢伙真就跑得連點猶豫都沒有啊!
黑黢黢的狹窄山路上,饒.紅色光點.初柳在心裡把荊南罵了個爽,才幽幽開口:「老伯,勞駕換個位置。」
從山神廟出來後,老乞丐就把她夾在腋窩裡一路朝青水山的方向狂奔,雖然他給她布了避雨術,淋不著雨,但這常年不洗澡的潮濕酸臭實在熏得引氣入體後就五感清明的饒初柳腦殼疼。
她提議道:「你夾著我多礙事?還是我騎在你的肩膀上比較不影響速度。」
「還想騎在老夫頭上?你這小滑頭想得美!」老乞丐顯然並不在意這一點點影響速度的因素,照舊把她夾在腋窩裡,饒初柳很無奈,於是她光明正大地摘下腰間的香囊,捂在了鼻子上。
老乞丐被氣樂了:「小滑頭,你不怕死了?」
都到這時候了,怕還有用嗎?
饒初柳不慌不忙,笑嘻嘻道:「我要是死了,您老人家這回曇不就白用了?」
老乞丐一怔,蹙眉道:「什麼意思?」
饒初柳乖巧仰頭,聲音格外甜美:「在下已經將事情來龍去脈傳訊師門,您從前應該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應該認識我們家許師姑祖吧?在她的教導下,我們合歡宗最是齊心,自然不會不滿足同門的遺願。蓮兒環兒跟沈姐姐這兩日對我多由照顧,想來在下魂燈一滅,合歡宗必有師姐師兄替在下報恩呢!」
饒初柳同樣加重了『沈姐姐』三字。
不管是使用回曇,抓她相替,還是沈姑娘訴說的往事,都證明了一件事。
沈姑娘就是老乞丐的軟肋。
耳邊的風聲猛地凝住,噼里啪啦的雨聲在空寂的山道上顯得格外刺耳。
老乞丐緩緩低頭,眼神陰鷙,聲音陰惻惻的,道:「許嬅光的徒子徒孫還真是不一樣,你不光臉皮厚,膽子也肥。」
敢直呼許師姑祖的名諱,難道是同輩的人物?
饒初柳偷偷打量老乞丐的眉眼,嘻嘻一笑,道:「您老不是早就知道,我是個為了節省幾個銅板,跟乞丐都能討價還價的摳門性子?我這條小命,總比那點銅板值錢吧!」
老乞丐一噎,索性撤了避雨術,繼續往前趕路,明顯惱羞成怒,想讓饒初柳吃個教訓。
饒初柳也不抱怨,直接伸手拽開老乞丐的衣襟,他帶著疤痕的肚皮暴露在涼雨中,老乞丐頓時罵罵咧咧。饒初柳左耳進右耳出,拉扯著他衣裳上沒有窟窿的那塊毫不嫌棄地遮在了頭頂,自得其樂地哼起小調:「我在山路邊,撿到十文錢,把他送進正道修士手裡邊……」
「別唱了!」老乞丐肚皮劇烈起伏,怒道:「唱歌這麼難聽,你小子心裡沒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