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崖川嘴角幾不可察地翹了翹,又很快恢復平靜。
得到答案他也沒著急走,掃視石室一圈,用了個淨塵訣,石室中的灰塵跟蜘蛛網頓時清理一空。接著,鄔崖川又分別在南邊放了個小木床,放上被褥;北右側放了小木桌跟兩張蒲團,放上靈燈、一顆骰子形、六面帶孔的東西——饒初柳認出那應該是儲存空氣這類可供給人呼吸的法器——食水跟那一疊符籙。
最後,他將那早已浸濕了大片的被子充當帷幕,掛在牆頂,將小木床罩在了裡面。
鄔崖川道:「姑娘盡可以在這邊休息,若在下需要過來或我師弟們破開此處,有它作為遮擋,必不會唐突姑娘。」
饒初柳乾巴巴道:「哦。」
可惡,居然連細心都輸給他了!
鄔崖川笑了笑,就走到那面牆前畫起陣紋,好在石室的出入口還沒被改掉,洞口很快就露了出來。他飛身跳上孔道後,半蹲下來,低下頭,目光透過肉眼可見閉合的裂縫對上饒初柳的眼。
裂口閉合前,他輕聲道:「姑娘,保重。」
話音未落,牆面已然恢復了平整。
饒初柳視線掃過木桌跟被子帷幕,良心難得有點痛。
但很快,她就把註定看到吃不到的鄔崖川跑到了腦後,拿出傳訊玉符,嘴甜地請求師兄師姐們誰路過瀧水鎮的時候就把茂茂帶回合歡宗的靈獸園養著——萬一她真出不去,這傻鳥又饞又弱,要是沒人庇護,很難獨自生存。
沒多久,封度師兄便回消息說三日可趕到。
饒初柳千恩萬謝地關了跟封度師兄的傳訊,又打開跟素年師姐的,將這裡的事情仔仔細細告知了她。
沈自捷作為十六聖侍之一,擎天宗有他的魂燈,他一死,擎天宗極有可能有人來調查,屆時萬一發現自己跟封度師兄來過,又是一樁麻煩。合歡宗給予她庇護,教她功法,更讓她可以在短時間內可以安心對鄔崖川下手而不必考慮吃飯修煉問題,她即便暫時沒能力回饋,也不能讓宗門還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應對擎天宗的調查。
饒初柳想了想,嘆了口氣,又打消了素年師姐對沈棠的殺意。
她打開其他師姐師兄師姑的傳訊,逐一拜託她們以後多看顧茂茂,說了些「祝仙途永昌」的吉利話道別。全部聯繫了個遍,饒初柳將傳訊玉符收回儲物袋,又把鄔崖川給的符籙從頭到腳貼了個遍後,開始提著靈燈在石室里走來走去,用自己那再基礎不過的陣法知識研究離開的辦法。
走到北側牆前,饒初柳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她下意識低頭——
眼熟的圓疙瘩靜靜躺在她腳邊,旁邊還有一根被透明泡泡包裹著的銀針。
「……」
饒初柳心情忽然有些複雜。
她遲疑一瞬,就彎下腰,準備將這兩樣東西撿起來。
就在饒初柳手將碰到盾丸跟銀針的那一瞬,盾丸忽然從她手邊往後躥去。
饒初柳心一沉,緩緩回頭。
白衣美人正立在木桌旁邊,用僅剩的那隻手把玩著盾丸,道:「星衍宗的器修,做的東西還真是一如既往的丑。」
她語氣輕柔的鄙視完盾丸,又看向饒初柳,嫌棄道:「紙片子貼滿身,白瞎了這具還算不錯的皮囊。」
濃稠的惡意鋪面而來,饒初柳只覺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天靈蓋。她極力保持鎮定,但背後直發毛,只能悄悄觀察著虞錦玥的一舉一動,猜測著她的來意。
虞錦玥嗤笑道:「你在沈郎面前不是很會說話嗎?怎麼,啞巴了?」
見虞錦玥沒第一時間動手,饒初柳心情微緩,除非虞錦玥想虐殺,否則暫時沒打算殺了她。
沈自捷的時間可容不得浪費。
所以,有什麼原因能讓她必須來這裡一趟呢?
饒初柳視線落在虞錦玥臉上,白衣美人正輕抬著下巴,居高臨下蔑視著她,毫不掩飾對她的惡意,但身上的殺氣其實不算濃厚。
她幾乎本能地露出一個燦爛卻無害的笑,「虞姑姑是來送晚輩出去的?」
「……虞姑姑?」虞錦玥表情古怪地瞥她一眼,似乎對這個稱呼很不習慣,但饒初柳猜得沒錯,這個跟沈自捷一道提起的同輩稱呼並沒有激怒她。
相反,她周身惡意稍稍稀薄了些,「你就不好奇我怎麼知道你在沈郎面前是何等模樣的?」
「虞姑姑在陣法方面才能卓絕,當年聲名赫奕,晚輩雖無幸生在那個時代親眼見證,卻也從一些陣法記載中領會過姑姑的風采。」饒初柳滿眼真誠,語氣帶著崇敬,「以姑姑之能,想必如今又有精進,姑姑在青水山潛心鑽研許久,瀧水鎮都在您的掌控之下,又有什麼事能瞞過您的眼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