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善冷冷地看向眼前的男人, 心里卻莫名地泛起了一股悲涼。
這個人也算是從小看著他與顧辭長大的,原本可以當做是親人的人。紀善還記得他帶著自己與顧辭去玄陰教附近的河邊抓魚,之後弄得渾身濕透,三人望著對方狼狽的身影哈哈大笑時的歡樂情景;他還曾經帶著他們去爬樹, 在樹下牢牢接住從高處跳下來的他們, 旁邊的下人們看著時差點嚇得臉色發白, 但最終他也只是穩穩噹噹地接住了兩位孩子,愣是沒有讓他們受到半點傷害。當年的畫面歷歷在目, 仿佛就發生在眼前。
若不是有著這麼多年的情分, 顧長青又怎麼會從來沒有懷疑過他, 甚至在顧辭病重毫無辦法的時候寫信來王府向他求助?
可這個人,終究是辜負了他們的信任……
「你還有什麼好說的嗎?」紀善垂下眸, 輕嗤了一聲, 爾後才抬起頭來問他。
恭親王卻微微垂首,從容地放下信件,反問, 「說什麼?沒什麼好說的。」
紀善笑了下, 似是有些自嘲, 他喃喃道:「說什麼?」
說著,他便又走近了幾步, 淡淡地掃了眼屋內的人。隨著紀善視線的略過,恭親王的手下幾乎是第一時間就護在了他身前,用身軀護住了主子,目光警惕地盯著紀善等人看。
「說什麼……」紀善又笑了笑, 眸光閃過一絲陰鷙, 他緩緩地開口,「不如就來提一下玄陰教吧……」
「比如顧辭的病情, 又比如他中的蠱毒。」紀善抬眸,銳利的目光直逼向恭親王,「恭親王,您以為呢?」這是他頭一次這麼直白地稱呼恭親王的封號。
這句話一出,屋內原本就顯得有些凝滯的氛圍,更是變得僵持起來,雙方幾乎都以一種戒備的狀態護在了主子身前,目光森然地看向對方,只待主子一聲令下,就立即動手。
恭親王卻只是抬了抬眼皮,並沒有多言語一句,他微伸出手,手底下的人看見他的手勢,起初防備警惕的狀態便緩減了幾分,他們稍稍退後一步,離紀善等人遠了些。
恭親王側頭看了眼天色,目光驟然就變得詭譎起來。
紀善心上的懷疑並沒有因此減輕,反而更加提防著他。
就在此時,有人忽然走到紀善身邊,在他耳畔低語了句:「宮裡傳來消息,聖上已發現您偷偷溜出宮的事情。殿下,勿要再耽擱了。」
紀善輕點了下頭,卻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只是淡然地回了句:「我知道了。」
接著,他又看向恭親王:「皇叔,不如您同我一道回去?」
話音剛落,屋內的氣氛再度變得緊繃起來。即便在場的人都沒有任何的反應,但所有人心里都十分地清楚,只要有人擅自挪動一步,打破僵局,那麼從這一刻起就沒有回頭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