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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露出身形,沉默地看著自己,像一個命運的幽靈,他的眼睛像月色一樣冷漠。

在一片寂靜中,裴懷玉耳邊聽見了不存在的吞咽聲,他心裡寂靜空曠,沒有一絲捕捉念想的興致,他只靜靜注視著魏春羽。

裴懷玉想,他挺過來了,魏春羽怎麼也得、怎麼也能自己挺過來。

可是他看著少年蒼白的面孔,還是忍不住拾階而上。

又在第一根銀絲刮破他的衣袍時,被絆住了腳。

——原是甦醒的嫪春厭扯住了他的腳,另半邊完好的臉也被銀絲割出血來了,她喉間「嗬嗬」作聲,竭力擠出一聲:「救我,我能制你......體內的蠱。」

裴懷玉垂眼憐憫道:「真可憐。可一個背刺主家的藥奴,又教我怎麼相信呢?」

嫪春厭壓著喉間血沫,痛得白眼亂翻:「我......是裴家巫祖後人。」

裴懷玉「哦」了聲,屈膝彎腰去瞧她,卻不防牽動了積壓的咳嗽,噴出一口血來。

等他擦淨了血沫,腳邊人又昏了過去,但那隻手還死死擰著他的褲腳。

「咳,真是......巧啊。」

一聲感嘆自裴懷玉喉間溢出,他的視線又飄回遠處狼狽的青年身上——

魏春羽的眼神已經渙散了,流失的血液讓他覺得很冷,又逐漸有些虛幻的溫度從身下僵硬的絲繭傳來。後來他感到有人愛憐地撫摸上自己的臉龐,他想問母親,是你嗎,卻只感到那隻手的主人遠去了。

前後兩世,這是裴懷玉第一次用這個視角看受難的自己,他知道魏春羽在被消化殆盡,在夢魘中光腳蹚過真相的荊棘叢......

會有人救他,遇到他,可這個機緣不是他。

沿著腕線下滴的血,始終沒有等來主人的憐惜,於是它像一串遲疑而漸洶湧的淚,無知無覺地流幹了。

而腳邊的吳家主僕,也被稀疏些的銀絲鑽入了傷口,被不知饜足地吸食著生命——但願他們能分擔些魔絲的食慾,教魏春羽好好撐到他的貴人來救他前。

......

都說最晚死去的是聽覺,原來最先從混沌中醒來的也是。

耳邊。

先是厚重的木門長長「呀」了聲,緊隨著的是一串粗嘎的摩擦聲,而後是姑娘輕快的腳步聲和雀躍的呼聲——

「鄭濯春!你回來啦!今天怎麼這麼晚?莫不是不認得回家的路了?」

那被喚作鄭濯春的男子用氣聲輕輕笑開了:「我怎麼敢不認得?今天在城東替人寫字,碰到一家脂粉鋪子開張,我惦記著你喜歡,便替你去看了看。」

那姑娘故作疑惑地「哦」了聲,促狹道:「看出什麼來了麼?可是撞見了鋪子裡哪個漂亮姑娘,把眼珠子送給人家了?」

模糊的光點破開黑暗,魏春羽的視線如被撥開了炭塊般的遮掩,逐漸清晰......

那被喚作鄭濯春的男子,外著簡樸的湛藍色長袍,一塊瑩白滾圓的玉石壓住了被風吹鼓的衣襟,他面容清俊,有著讀書人溫潤又堅定的氣韻,衝著心上人笑時會羞澀地露出一邊酒窩:「阿鶴!你可不要冤枉了我去,我眼裡只有你的胭脂。」

他一手攬住抿嘴笑著撲向自己的姑娘,一手將那時興的雙色口脂送入姑娘手中:「我請教了店裡的行家,他們說這個色最襯姑娘氣色。但我還是拿不準,你試試可還喜歡?」

阿鶴將面頰壓進心上人軟和的衣服面料里,長而翹的眼睫在料子上輕輕刮蹭,她很貪戀鄭濯春身上好聞的皂角混著墨汁的氣味,嗅著只覺陷在了一個溫和無止的春日裡。

她悶聲悶氣地答道:「喜歡的。」

「你還沒看呢。」鄭濯春好笑地拍拍她的背。

她重新點了點頭,任由頭髮被蹭亂:「看了,喜歡的。」

料峭春風貫通了敞門的小院,又自未生出花朵來的禿樹幹上打著圈掠過,而後將寒意引到二人裸露的脖頸肌膚上。

但二人仍相擁在原地,不願意冒著那份溫情中斷的風險挪動半步。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紫微山生母遺事(十) 野……

縱然除去鄭濯春祖上傳下來的這個小宅子,二人存不下多少錢財,但又似乎只要看見彼此,他們就忍不住要朝命運叩首、感謝它的恩德。

鄭濯春因著是讀書人,去年十九歲時又中了秀才,鄰里鄉親甚至幾個大戶人家都很樂意同他交好,平日裡常照拂於他,他幫人寫信或是賣些字聯的都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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