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春羽過去幾月不敢和他正面起衝突,只暗地加了幾倍的人手看著臨水院,也祈禱裴懷玉不會跟了遠走。
然而,果然,自己一失去作為新殼子的價值,那人便棄他如敝履。
正欲冷笑時,他背後卻幽幽傳來一句——「大人,我叫阿青哪。」
手裡的葉子碎成了渣。
根本沒有餘力記名字的魏大人沒回頭,只是腳步一慢,略仰起頭看了眼天,覺得心更累了。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食嬰案以身入局(九) 膽……
「聽說了麼, 魏校尉的老婆跟人跑啦!」
「魏校尉?哪個魏校尉?」
「自然是騎大馬回京時,穿著紅色甲冑、頭髮綁得高高的那個......噯呀,就是最俊的那個!『後來時』書齋不是還賣他的小像嗎?就那個!」
「哦噢, 原來是郎雋山的郎婿啊。那麼精神的樣貌, 又是個官兒, 他婆娘咋還跑了?」
「是啊, 那姦夫究竟有什麼能耐?」
「噓噓噓!你們湊近來——我侄子在魏府做花匠, 可知道些內情!話說那姦夫居然是個禿頭和尚,聽說模樣也不多俊, 只會講經, 結果在府里、當著那校尉的面兒, 就和人家老婆陰差陽錯看對眼兒了......」
「那校尉不得氣死啊?」
「可不是,聽說魏校尉告了好長的假,放了話,說要查遍所有進出大業城的禿頭呢......」
「......」
在傳言中與禿驢不共戴天的魏校尉,正抱著個禿頭小童、神色莫測地與黏牙的櫻桃煎較勁兒。
他字斟句酌地見過了郎雋山,處理好了郎盛光的事兒——這對翁婿互相寬慰表歉,又敲定口徑道郎盛光是去寺廟祈福小住,免得人言可畏、場面難看。
好不容易給這事兒收了尾, 魏春羽面上擠出的哀傷在告辭轉身那刻就掉光了。
他兩肩一塌, 趕遠了阿星阿青, 把自己丟進熱鬧的街市里放空。
不料卻碰到了雜耍班的黑葫蘆,他驚喜地抓住魏春羽的袖子,把細碎的糖漬抹了他一手。
魏春羽挾起小童的腋下, 將他舉高了又放下,惜字如金地評價道:「胖了。」
黑葫蘆將嘴裡剩的糖咬碎了,睜大眼點了點頭:「泥面孔, 你走了以後由師兄回來了,帶我們吃了好多好東西!不光是我,大家都旁了!小白都胖了一圈,把頂他的老師傅都壓得閃了腰!」
「都吃了什麼?」
黑葫蘆樂得「嘿嘿」傻笑,手臂一揮直直指向扛著甜食筐子賣的老伯。
老伯眼睛一亮,立刻擠過人群湊上來:「公子,給孩子買串櫻桃煎吃吧!可甜了!櫻桃都自家種的!」
——這就是為什麼現在大的小的各捧著份櫻桃煎把牙黏住的緣由。
黑葫蘆一天破例吃著了兩回甜食,笑得瞧不見眼,他口齒不清地說:「泥面口,泥周於笑啦!」
魏春羽好不容易把嘴裡的糖團咽下去七七八八,捏住了黑葫蘆的腮幫子問他:「師傅呢?你怎麼自己在這兒?」
黑葫蘆指了指嘴巴,搖搖頭,又妄圖像剛才頭一回被問那樣糊弄過去。
然而下一刻,他眼睛微微睜大了,掙扎著下了魏春羽的懷抱,朝後一藏,叫魏春羽遮住了他自己。
「怎麼了?」魏春羽還提著兩袋櫻桃煎,奇怪地轉身問他。
黑葫蘆皺著眉毛沒理他,用力擦了擦自己的嘴巴,然後戰戰兢兢地朝魏春羽身後的人探出半邊腦袋來——「由、由師兄,姚哥哥......」
魏春羽僵硬地轉過身,那被黑葫蘆喊出名字的兩個人正隔著街道盯著這塊兒。
那兩人的裝束一黑一白,一眼就叫人覺著他們手上缺了哭喪棒和索命鉤。
黑葫蘆才想叫魏春羽把櫻桃煎藏起來,一抬頭卻發現剛才擋在自己身前的人不見了。他迷茫一刻,隨即就被走近的黑白二人挨個抱了一遍。
「小葫蘆怎麼亂跑,被人抓走了吃了可怎麼了得?」
「剛才和你說話的人瞧著眼熟,小葫蘆告訴哥哥,那是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