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葫蘆一張口,就被由師兄捏住了嘴巴——「又吃了甜食?這回我可不會幫你瞞著老師傅,眼睜睜看著你掉光牙成了個豁嘴巴!」
要吐出的話頓了頓,被喉嚨里的哭腔衝垮了:「不要嗚嗬兒!不要、老師傅、知道......」
......
魏春羽游魚似的鑽進了人潮,連連擠過好幾個人,挨了好些白眼,才確信身後原處的人看不著自己了。
他現在完全沒法面對清一,尤其是想到清一和要抓他的吳化有在一塊兒,心裡又驚又怒膈應得難受。想到杜歡說的「秘寶」一事,他很難克制自己去懷疑,是不是清一同吳化有說了什麼,叫他認定秘寶在自己手中。如果真是這樣,那是為什麼?
他同門的愛搗鼓吃食的、愛卜算的小師叔,為何拋棄他們朝夕相處的情誼,反倒將劍刃朝向他?
他在一件事上碰了壁,乾脆先轉向旁處。
長街攘攘,擁擠的人潮蒸得人悶熱,抬頭又是焦灼的日頭,魏春羽不由朝陰涼處走去。
正巧見到大理寺正的人在蹲守初遇「老鴉」與雲規的院子。
那人認得他,朝他抱拳道:「魏大人。」
魏春羽奇怪:「怎麼就你一個人在?」
那人猶疑片刻,記起大理寺正提起的,眼前人是最早發現異動的,才開口道:「他們從今天早上,就往裡搬了不少箱子,看著還很重,我覺著他們形跡可疑,便叫與我一道的人回去稟告大人。」
魏春羽把指頭比在唇中,「噓」了聲,半晌沖滿面疑惑的人問:「你聽到了嗎?」
「什麼?」
魏春羽眉頭一緊,用氣音道:「孩子。」
「來不及了,你去找大理寺卿請搜查令,我先進去。」
那人愣了愣:「搜查令的由頭要說是什麼?」
「拘禁朝廷命官。」
「這、這......欺瞞長官的罪責在下擔不起。」
魏春羽自耳上摘下一枚刻了小字的紅玉耳充,捏著那人的手放至其上:「你路過此處,隱隱聽見院內有人呼救,又在直通院外的狗洞旁撿到了這枚耳充。記清了嗎?」
「是,大人您千萬小心。」
魏春羽見人走遠,捏了捏自己空空如也的耳垂,沒有東西吊著反而生出癢意、隱隱發脹。
院外是條小巷,人不多。
魏春羽朝來時的方向喊了句「阿星」。
沒人理。
他又抬高音量喊了聲,引得路過的老伯奇怪地盯了他兩眼。
終於身後傳來落地聲,貓著身的阿青從房檐跳下——「大人,今日下半天又是我。」
見這少年臭著臉,魏春羽不由多問一句:「阿星呢?」
「給了我錢,叫我替他,一個頂倆一會。」
「你剛才在房頂看到什麼沒有?」
「沒有看。非禮勿視。」
「那你趴在那做甚麼?」
阿青面無表情地頂著一塊被曬紅的皮膚道:「曬太陽,長高。」
「......」
魏春羽自力更生地爬上了院外的樹,目光剛一落到院內的兩個人身上,就定住了。他鼻腔中出了口短氣,微微搖了搖頭。
阿青看著他形跡可疑的主子,主子正拍了拍被樹皴剮蹭的外袍,認真地打量他:「你武功怎麼樣?要是有幾個孩子要你偷偷從院子裡偷出來,能辦到嗎?」
「我沒偷過孩子。大人,能直接搶嗎?」
「......你大概搶不過。」
魏春羽嘆了半聲,朝他攤手:「身上有酒嗎?」
「有。」
「拿給我。」
阿青眼睜睜看著那半壺自己省著喝的竹葉青,被他的好主子都澆在了衣袍各處,等主子暴殄天物的舉動停止,那被晃蕩著的酒壺發出輕而脆的晃蕩聲,令人心碎。
魏春羽對他的目光渾然不覺,順手把最後一口灌入口中:「唷,多謝!」
加時加點的替值,本就沒拿多少錢,還賠進去半壺竹葉青,一合計白干半天。
阿青深吸了口氣,像是勸好了自己:「你去罷,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