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懷玉道:「他不一定和育嬰堂有關。我們找他是為了紫微洞秘寶的事。」
「喔,姚秋實和他走得那樣近,我就不信丁點兒風聲都沒漏給他。而且——」魏春羽躍躍欲試地把劍拔出來,在他脖子上比劃,「他找人追殺我們,不如先把他喀了?」
裴懷玉說:「還要問他事情,那紫微洞......」
「別問!」
他話沒說完,就被魏春羽打斷了:「別問了,我不關心。」
「吳化有不會是最後面的人。一個無門無派從雜耍班出來的人,哪來那樣多的銀錢去雇好幾波高手抓我們?」裴懷玉低頭將吳化有的衣襟攏起,「要是再有人來殺我們,豈不是要死得不明不白?」
魏春羽忍不住抓緊了他動作的那隻手腕,看他時牙緊眉緊:「是你關心,是不是?」
又想找契機,作崛起的地基。
「若是那秘寶中你意了,你又要不擇手段取來用,又要走老路,是不是?」
裴懷玉面色也算不上好,只是還壓著脾氣同他道:「你偏要在這裡同我吵嗎?」
魏春羽磨了磨牙,冷哼一聲,與他轉回了屋外。
不多時,抓了藥材使了縮地術的姚秋實,就打開院門回來了,他朝使了匿形術的裴魏二人這處盯了會兒,在二人屏著息頭皮發麻之時,朝他們平靜走來。
然後,和魏春羽小心挪開的衣角擦身而過,蹲下身掐了支穠麗的紫紅花朵,花枝沾染在他指間,泥土成點掛在他衣角,他並不在意,只朝里走去。
房門開闔,那朵花被別在床上人濕涼的發間,指尖的花露濡濕他的面頰,將藥丸推進他唇中。
那人不咽,就被姚秋實一手捂著後頸拉起,另一手將那下頜抵緊抬高,動作粗暴熟練,藥丸很快滾下。甚至那片沉寂的胸膛中也崩出連串聲低氣怯的咳嗽。
「毒藥?」吳化有吃力地撐著身體,緩慢地吐字問他。
「對。」
「你毒死我,就放過他們。」
清一輕嗬了聲,抽手拍在他面頰上,瞧著無力反抗的人應啪啪聲眨眼:「我不放過他們,也能毒死你。你現在有討價還價的餘地麼?」
吳化有嘴唇一顫,不願再與他拉扯,閉上了眼:「那請你,要殺要剮,快些吧。」
清一卻掐緊了他的面頰,用勁到連骨頭都酸痛不已,才說:「當初你和承平殿下搭上線,用的還不都是我的法子?那時,你是怎麼和我說的?你說我是救命恩人,是我從吳玉瀣那虎口奪食般把你救下了——你的命早是我的了,現在倒還胡言亂語、胡攪蠻纏起來了不成?」
吳化有說:「我去給你找,找新的孩子,你放了班子裡的人。」
清一眯眼後仰,像是才看清他模樣:「你又在這裡裝什麼好人?你給吳玉瀣做了多少陰私事兒,多到他要將你除之而後快,難道還要我告訴你聽嗎?隨便來些人喊你聲『哥哥』,你還真當自己是尋常人家心慈手軟的清白長兄了?」
「嗬,就是你害的他們呀,是你招來的我!」
吳化有偏過頭去,只把那些狀似癲狂的瘋言瘋語當耳旁風,鍥而不捨地重複:「班裡的孩子,現在在哪兒?」
清一手指一繞,指了指地下:「喏。」
動作輕蔑,甚至面上帶笑。
吳化有臉色一白,瞠目結舌:「你!他們也喊你一聲『哥哥』......」
清一「噢」了聲:「反正他們已經回不來了,你還要為了他們和我吵嗎?承平殿下那裡,你還需要我吧?」
吳化有臉朝里沉默很久,再開口時聲音除卻缺水的微啞,已經如常:「吳玉瀣那裡,我也不會食言。」
匿形中的魏春羽在聽到「班子裡的人」時,腦子就嗡地一聲,理智被燃盡了:「他,把人都殺了?」
一整個和他朝夕相處的班子,要糖吃的、話又多又吵、看見他摔傷了會偷偷送藥油的小童......
裴懷玉還在專注聽著,只顧得上嗯地回他。
然而耳邊喘息急促,他心生不妙,轉頭已見到那人盛怒之下抓住了劍柄。
「你幹什麼?」裴懷玉將剛露了頭的劍按回去,厲聲問他。
「我、我要殺了他!給所有冤魂報仇!我不要等他說出些東西來了,我也不稀罕,我只要他的命!」
蠢貨。
裴懷玉被他莽撞的怒氣噎了噎,一口氣沒上來:「匿形術只能隱去身形和半步內的聲音,你拔劍、揮劍,甚至於靠近的呼吸、氣流,都會被察覺。你覺得自己殺過人了有力氣了,成了個凡夫俗子中的莽夫壯士了,就能打敗鄧芙的親傳弟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