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言不發拉過左時寒,仔仔細細檢查他裸露在外的脖頸,確定連個紅點都沒有後,剛剛提起的心才落回原處。
祝饒深吸一口氣,讓他接下來說出口的話語氣顯得平靜一些:「已經可以離開這裡了。」
從他來到這裡就能夠感覺到,連通外界的門已經打開,不需要繪製溝通兩個空間的法陣他們就可以離開這裡。
這個空間裡上演的是孫柔柔生時的景象,而此時對應的過去,孫柔柔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
只差最後一件事。
木刺正掉在地上,祝饒看了一眼,似乎是為了防止左時寒又把它撿回來,伸腳把它踢遠了。祝饒又脫下外衣,把衣著單薄的左時寒裹得嚴嚴實實後,才看向房間裡唯一的鏡子。
銅鏡與木桌相連,這是一張簡陋的梳妝檯。祝饒伸手掰了掰,順利把鏡子取了下來。
銅鏡里從未映出祝饒的身影。
當祝饒把鏡子放到自己面前時,鏡中仍是一襲血紅嫁衣的孫柔柔。
鏡中的影響太多模糊,如果不細看,很容易先入為主地以為鏡子照出的是左時寒。
「裡面是剩下的殘念。」左時寒走上前道。
祝饒將一張符咒貼在鏡面,銅鏡劇烈地顫動,只聽「咔」的一聲輕響,符咒貼著的地方裂開一道縫隙。
裂縫越來越大,還在往外蔓延,最後鏡子的表面布滿了蛛網般細密的裂痕,連同鏡子裡孫柔柔的身影一般四分五裂。
當裂痕積累到一定的數目後,銅鏡終於不堪重負地碎裂。碎片往四周飛射開,東一塊西一塊地散落在地上。
碎片裡人影流連,上演著的是孫柔柔生前與新死時的一幕幕。
一生就在鏡中匆匆走過。
周身暗沉下來,房間微微的搖晃,隨之響起的還有類似木頭擠壓發出的嘎吱嘎吱的噪音,好像下一秒就會有斷裂的木頭當頭落下。
不是這個屋子要塌了,而是整個空間正在坍塌。
離開這裡後會出現在鬼墟的哪裡誰都不知道,祝饒又一次抽出黑刀,守護在左時寒的身邊。
左時寒好像一點都沒有感覺到周圍的變化,看都不去看一眼。
他半蹲在地上,手指從碎片上一一拂過。
略過那些已經經歷過的片段,左時寒找到了有關孫柔柔自盡時的那一塊碎片。
木刺捅穿了喉嚨,慢慢滲出的鮮血淌下,在血色的嫁衣上留下暗沉的顏色。孫柔柔死時神情漠然,雖然身著嫁衣,臉上卻沒有出嫁時的光彩。
她冷眼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直到斷氣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孫柔柔的屍體保持著坐在坐在桌前的姿勢,沒有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