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仙很好說話,將傷藥和紗布往桌上一放,也在桌邊找了把椅子背對祝饒坐下:「那你自己上藥。」
雖然在看到左時寒拿出的東西時祝饒心裡就已經有了預感,但親耳聽到後還是驚訝了一下,他剛剛竟然是想親自幫他上藥包紮嗎?
祝饒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厲鬼」,不由得在心裡唉聲嘆氣,可惜啊,不管厲鬼的性情再怎麼溫潤,最後都會失去理智,只會將所見的一切活物都拖向毀滅。
能一直保持神智清明的,已經不是厲鬼了,而是被天道承認的鬼仙。
世間鬼仙唯有四位,祝饒壓根沒有想到他誤入的就是一個鬼仙的鬼墟。
左時寒坐得很直,一絲不苟完完全全背對著祝饒,祝饒只能看見他的背影。鬼仙沒有紮起的黑髮柔柔垂下,單薄的衣裳不能完全遮住身形,只看背影也能看出這是一個美人。
祝饒低頭解開最裡頭穿的黑襯衣,血在黑衣服上看得不清楚,解開才發現身上綁著的紗布都已經被血浸透了,他的傷口裂了個七打八。
這些傷口嚴格說來和左時寒沒有關係。
是封師不自量力地對他動手,左時寒在自己的鬼墟里幾乎就是無敵的狀態,封師的法術沒有生效,反而因為反噬自己身上裂開了數道可怕的口子。
這些傷對普通人而言是致命的,左時寒也不懂祝饒為什麼還能活蹦亂跳的,還把自己處理過的傷口又弄裂了。
祝饒自認皮糙肉厚,鬼墟里來去幾趟受傷是家常便飯的事,沒死沒殘就算沒受傷,根本不把這些傷口放在眼裡,一邊往傷口上倒藥粉一邊還能和左時寒說話,如果不是尾音有些發顫,光聽聲音根本聽不出這是一個重傷的人。
「這位……公子,你叫什麼名字?」祝饒覺得喊兄弟喊哥們都是唐突了美人,最後憋出了一個文鄒鄒的稱呼。
「左時寒。」左時寒的聲音溫柔下來,「左右的左,時節的時,寒冬的寒。」
祝饒念了一遍這個稱呼:「你是在冬天出生的麼?」
「嗯,」左時寒稍稍點頭,「我出生那日時值數九寒天,娘親就為我起了這個名字。」
左時寒即便再厭惡左家也沒有想過更改自己的名字,只因為這也是他娘親的姓氏。
他的娘親,是這左府中唯一一個至始至終對他好,將他當作一個人來看待的人。可是她早早就去了,病逝後她那入贅的丈夫為了得到左家傳授的法術,將自己的孩子獻了出來,用來做左家的人傀。
「在下祝饒,祝福的祝,饒恕的饒。」祝饒說道,這其實不是他最初的名,而是師父後來的改的,師父取這個名也沒有什麼慈悲之心,他的意思是一個都別放過。
祝饒處理傷口的手法可比左時寒粗糙多了,綁好紗布的時候呲牙咧嘴,總算給了這些致命傷一點面子。
祝饒心裡比他表情還苦:「這位左公子,鬼魂流連世間到底不是件好事,你有什麼執念不如告訴我,我儘量將它了了,你就不如歸去吧。」
左時寒沒有理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