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村長聽到他們說話的內容,雲心月幾乎要將自己的嘴巴塞進少年耳朵里,唇瓣好幾次輕輕點在他的耳垂上。
溫熱,柔軟,潮濕。
樓泊舟眸中也像是苗疆四月的迷霧森林一樣,漫布著蒙蒙水汽,將人的呼吸都潤濕。
他垂眸,看著仰頭露出來的一截脖頸,極想低頭咬過去,叼住,用牙齒細細磨。
怕被發現,他匆匆掃過牽動薄薄、幾近透明皮膚的淡青色脈絡與淺紅肌肉,眼皮子耷拉下來,將暗沉眸色蓋住。
「好。」
聽到他略有沙啞的回應,雲心月伸手捏住他掌心,摸到了一隻沁出薄汗的、微微發抖的手。
她以為他緊張,便輕輕捏了捏,告訴他:「別緊張,我們肯定不會有事的。」
樓泊舟抬眸,對上她難掩害怕的堅定眼神,眸中染上幾分古怪之色。
她——
這是在安慰他?
大娘還在繼續說。
仙人飛升後,他們去山頂看過,除了一些書籍,精舍已經為之一空。
他們便虔誠地將那地方改成了小廟,供奉仙人木像。
半個月後,北方有一支商隊經過,想要他們山間獨有的一味香料,大方出手購買,讓山民們狠狠賺了一筆。
商隊的領頭人是個很有書生氣的中年男子,對孩童們展現出來的讀書天賦展現出十二萬分的驚訝,並表示,這樣的神童埋沒在山間,實在可惜,問他們願不願意跟著他出去闖一闖。
當時是,十歲出頭的少年正是最最熱血的時候,天不怕地不怕,喊上幾個夥伴,跪拜爹娘後,就跟著出去了。
雲心月不解:「你們不擔心嗎?」
十幾歲出頭,就敢放他們四處遊走。
「小娘子出身高貴,大概無法明白我等賤民的痛苦。」大娘眼神有些恍惚,「孩子若是錯過這次機會,恐怕就得一輩子留在這山里,連找人家嫁娶都是件難事,更不用說建功立業了。」
讓孩子走出這座大山,他們往後餘生才有希望啊!
村長嘆息:「哪怕他們在外面當個店小二,跑跑腿,賺幾個辛苦錢,但能長點兒見識,也是好的。」
那時,他們都沒想到,才過一年,孩子不僅長了見識,連荷包都鼓脹起來。
商隊有一次回山里收香料,將孩子們也帶了回來。
一身光鮮,儼然是小商人模樣的孩子們,一回來就給爺奶爹娘帶了不少布料和銀錢,說著自己努力之後得來的結果。
還說有兩人熬不住,跑去其他商隊了,今年沒有回來,估計是過得不好,說不準來年就會回來。
「我們那時候都沉浸在相聚的歡樂中,誰也沒有察覺什麼,除了……」村長抬眸看了一眼大娘,「大頭和小花。」
見雲心月疑惑,大娘便道:「那是我的一雙兒女,從小就愛聽俠客的故事,兄妹倆天天拿著棍子比劃。」
愛比劃的兄妹憂心忡忡,說失蹤的兩個小夥伴,絕對不是因為不甘心次次當最後兩名,怕被淘汰送回來才怒而離開。
他們覺得有蹊蹺。
但是誰也沒聽他們的話。
商隊再次帶著香料離開的時候,說起自己商隊人手不夠的事情,問他們還有沒有介紹。
村里人這次理所當然將自己小的孩子也推給商隊,希望中年商客能收下,剛好兄姐都在商隊中,也不需要額外照顧,讓他們相依相攜就好。
商客很是為難推託了一番,才勉為其難收下那些孩子。
可這一次,兄妹倆沒跟上去,說自己還是比較想跟在爹娘身邊。
大伙兒一開始都笑他們長不大,跟著仙人讀書三年,又出門長了見識,怎麼還那麼黏著爹娘。
沒想到,這一次過了好幾年,商隊都沒能回來。
有人開始著急了。
知道商隊路線的兄妹倆便帶著同村的幾個人出去找,但是——
大娘閉上眼睛,兩行清淚淌出來:「我們就在大河下游,發現了他們泡爛的屍體。」
雲心月:「!!」
莫非,那商隊才是拐子!
村長又是一聲長長的嘆息:「自那以後,孩子們一直沒有消息,他們爺奶禁不住無望的等待,接連去世,我們輪番出去找,也找不到,前去報官也沒用。」
他們只知道商隊領頭姓崔,從北而來,向南而去,沿著大周西境這條線來回跑,更多的就不知曉了。
官府就算想查,也很難追蹤。
日復一日,家裡孩子都交出去的人就瘋了、傻了,好歹還剩下一個孩子的人勉強撐下去,卻也不想繼續待在楊家村睹物思人了,跑去母家村子落腳,重頭再來。
還有幾個錢的,乾脆入城做生意去。
也有一些人想著,再生一兩個,把送出去的孩子忘掉就好……
總之,楊家村就這樣散了。
「剩下我們幾十號人,爹娘和兒女都沒了,又不願意拋棄瘋掉的親人,便乾脆圍在一起,潦草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