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過竹海嗎?
他們禁不住仰頭去看。
金竹隨風伏倒,頂上踏過幾道輕盈飄逸的人影,底下還有黑衣打手持刀快跑跟上。
谷引秋朗聲道:「別跑了,金海盡頭只有懸崖,你們若是不想掉下去當花肥,就此停下腳步,我可以留你們一命。」
已躲避一個時辰的三人,誰也不想聽。
直到——
懸崖當真出現在他們跟前。
他們才剎住腳,被困在一片小平台上。
追蹤半夜的谷引秋,見他們走到絕路上,吐出一口濁氣,得意展扇:「如何,我沒騙你們罷。」
雲太守晚兩步到,抬起袖子擦了擦自己滿頭大汗,跟著勸降:「你們還是乖乖就範的好。風荷吃下傀儡蠱,還能饒你一命,至於你們——」
谷引秋接話:「我有忘憂蠱,吃了可讓人忘記此間事。」
雲太守扶了扶肚子:「那便將你們送走,你們就不要再回來了。」
兩國聖子與公主失蹤,還是太招搖了一些。
若不是被逼到絕路,他也不想做得太絕。
風荷冷笑:「那真是對不住了,三娘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她眼神一張,已經衝殺過去,想要擒賊擒王。
不過,她的拳腳就是在這裡所學,想要對付谷引秋和雲太守,還是有些不夠看,他們一個縱身,就從她頭頂翻過,讓手下對付她。
他們兩個則左右包抄樓泊舟。
「聖子,公主。」雲太守慢吞吞失禮,抬眸時眼神一變,出手迅疾,「得罪了!」
兩人聯手,其實也就和帶著一個完全不懂武功的雲心月的樓泊舟打了個平手,甚至偶爾會占下風。
雲心月閉嘴不語,也不亂動,生怕自己連累對方。
谷引秋看出樓泊舟所在意的是什麼,眼眸一轉,全部攻擊落到雲心月身上。
樓泊舟眉頭一擰,還是輸在人心的詭譎上,被他一掌分開兩人,虛晃一招,打中肩膀,往山崖墜落。
「阿舟!」
雲心月來不及多想,扭身往後撲去,險險抓住樓泊舟的手腕,吊在山崖邊上。
好在她肩膀以下都在地面上,重心足夠,不至於讓兩個人都滑落。
她收緊雙手,盯著樓泊舟的頭頂。
「用力,抓住我,別放手!」
樓泊舟垂眸看著底下深淵。
濃霧太厚重,目力可視黑暗與無物的他,也看不清底下是個什麼情形。
不過底下的血腥氣,的確很濃重沒錯。
谷引秋收回手掌,撿起地上一把刀,慢慢走近雲心月。
「公主殿下,這般吃力,不如放手罷。」
雲心月看都沒看他一眼,只用力收緊拉住樓泊舟的手,企圖把人往上拖。
少年這時才抬頭,看向臉龐充血的少女。
「他說得對,你為何要救我?」
雲心月鍛鍊的日子不長,力氣沒增長多少,拉著他已經很費力了,說話便顯得更加艱難。
「救人要什麼理由!」
他是十萬個為什麼嗎?做什麼事情都要問為什麼!
「我一直都想對你下傀儡蠱,讓你永遠跟我一起。」樓泊舟看著她的眼睛,「即便這樣,你也願意救我嗎?」
他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雲心月咬牙:「你給我閉嘴!再說話,我立馬就鬆手,讓你摔成爛泥,當花肥!」
能不能說點兒中聽的話。
她指尖泛白,手指都快要嵌進他手臂里了。
谷引秋嘖嘖感嘆,提刀走近:「公主金貴之軀,便是沒了聖子,和親之事也會有其他王公貴族取代。你又何必這般吃苦,拼一身傷也非要將他拉上來。」
雲心月充耳不聞,努力曲起手肘,想要往後蠕動:「你用力,爬上來,我再和你算帳。」
袖子被拖拽幾次,往上臂縮去,皮。肉在粗糙的地面上磨蹭,破了皮,淌出的血混著細沙和薄塵,順著手腕流淌,滑落到樓泊舟掌心裡。
粘膩一片。
「哧溜」一下,雲心月握著的手臂往下滑了一截。
她嚇得眼淚都出來了。
「阿舟!」
滑落指尖的鮮血,讓少年僵了一瞬。
那血並不多。
起碼對他從小見慣的來說,真的不算多。
可不知為何,他就是覺得指尖格外滾燙刺人,湧入鼻腔的血腥,也從未有過的令他難受。
血淌得很快,像蛇一樣,順著他的掌心流到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