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鬆開少年的手,扯過另一床被子,甩在他身上。
樓泊舟無辜接住被子,想了想,還是抖開披上,解釋道:「我不是要做什麼,只是想看看你有沒有傷到。」
「沒有。」雲心月手指在繡被的花紋上扣扣,「腫了一點點而已。」
樓泊舟抿唇,清亮的嗓音低下去:「那就是傷到了?」
「也……不算傷。」雲心月看他情緒低下去,又不忍心了,伸手捏住他臉頰,扯了一下,「幹嘛這副表情,我又沒怪你。以前親那麼狠,不見你內疚。」
現在整這死出。
樓泊舟眼睫毛輕顫,遮蓋下眼瞼:「對不住……」
以前的確是他太過莽撞,什麼也不懂。
他腦袋更低了。
「……」
做什麼,做什麼。
來她這裡賣慘呢。
雲心月伸出食指戳戳他的臉頰:「好了好了,我不是批評你的意思。」
現在的瘋批男主都這麼有覺悟,不搞虐。制。愛那一套了?
甚好甚好。
樓泊舟抬起眼眸,黑亮眼眸燭火淺淺:「那你為何要趕我出去?我亦可以像春鶯和夏蟬那樣,伺候你穿衣梳發。」
雲心月一臉「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的模樣,木著臉把人趕到屏風後,自己麻利穿上睡覺的衣裳,才把人喊回來。
「穿衣暫時不需要。」她挪到床邊,把頭髮甩出去,「給你一個替本公主梳發的機會。」
尾部潤濕的烏髮,反射出幾抹暖光,一晃一晃,極有主人的活潑模樣。
樓泊舟伸手,將發尾攏在掌心中,握緊。
沒得到他的回應,雲心月甩了甩頭:「怎麼,不會拆發嗎?那我自己來好了。」
她拱了拱被子,準備撐手起身。
「不用。」樓泊舟用手指壓住她的肩膀,「我會。」
他起身去拿梳子和盛放簪釵的木托,慢慢把少女頭上的辮子與飾物拆掉。
西隨民風狂野,卻偏好繽紛亮色,除了最常見的金流蘇,便多色澤各異的毛絨絨小球,常與髮絲一起編成小辮子,走路時晃晃蕩盪,卻並不累贅。
捏在手指間,一下就陷進去。
樓泊舟第一次上手碰,還以為自己用力太甚,將它捏扁弄壞了,驚得瞳孔都放大些許。
雲心月看得「嗤嗤」笑:「小船兒,你真可愛。絨球有彈性,捏不壞,你用力一點兒也行。」
她從被子裡面伸出兩隻手,一手拉他手腕,一手包住他兩根指頭,在絨球上微微用力壓了壓。
毛絨絨舒展開,掃過指腹。
手指一鬆開,絨球「啾」一下彈起,又恢復了原狀。
「看吧,都說了不會壞。」
樓泊舟眼中帶上幾縷新奇顏色:「好軟,好神奇,跟你一樣。」
「什麼跟我一樣。」雲心月把手塞回被子,還沒把自己攏住,聽明白了,惱羞成怒轉身,扭頭,「流氓!」
樓泊舟按住她肩膀:「別動,還沒取下來,會傷到你。」
那一聲「流氓」,他完全沒在意,更沒解釋。
雲心月身體沒動,裹緊被子,嘴巴還在嘀嘀咕咕:「登徒子!色狼!」
樓泊舟任她罵,不緊不慢解小絨球,小心翼翼放好,替她輕輕把頭髮梳理幾遍,才把東西放回梳妝檯。
抬腳回去之前,他看著小絨球團成的一團軟糯,伸出食指,輕輕戳了戳。
唔,沒感覺了。
他失落收回手指,團進掌心。
雲心月早就犯困了,閉著眼倒在軟枕上,已睡過去。
被角翹起,有些入風,她縮了縮脖子。
樓泊舟俯身,一手抱起她,一手將她團著的被子抖開,好好蓋著。
迷迷糊糊還沒睡穩當的雲心月,還掀開眼皮子一線,見是他,又軟軟垂下,張手抱著他脖子,在他臉側親了一下。
「晚安,小船兒。」
他動作頓了一下,將被角掖緊,靜坐床榻邊看了少女好半晌。
「小月亮。」他在黑暗中低聲說,「晚安。」
*
翌日正午。
聽聞趙昭明找到了新線索,雲心月不等廚房送來吃的,就拉著樓泊舟跑了。
「侍衛吃飽再跟來,不要著急,有你們聖子陪著我呢。」她匆匆忙忙丟下兩句話,「不吃飽跟來者,仗責兩軍棍。」
沙曦和扶風:「……」
好微弱的威脅。
*
新線索在溫家村,須得從鎮中穿過。
樓泊舟瞧見路旁有賣滷肉和饅頭的鋪子,丟下銀子,順手一撈就走,倒是半點兒不耽擱。
店家收到滴溜打轉,遠超所值的銀子,也不會追上去計較。
抵達溫家村,趙昭明已經在庭內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