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正面。
周若安第一次不信自己卜出來的吉凶,他在門口連吸了兩顆煙,真正進門時,已經十一點十一。
怪他媽光棍的時間,周若安在心裡暗罵。
進門便聞到了飯菜香,熟悉的味道讓周若安微微恍神,如水的舊時光膠片一樣在眼前滑過,影影綽綽的,讓人有些懷念。
廚房煙機的聲音停了,藺逸端著一盤菜從裡面走出來,見到周若安也不驚訝,放下盤子,一指對面的椅子:「坐吧。」
周若安脫了外衣掛在衣架上,又解開了西服的扣子,松犯地往椅子上一坐,拿起筷子夾起一塊排骨放進嘴裡,吃相併不斯文。
藺逸開了一罐啤酒送過去,笑著問:「周家沒給你吃的?」
周若安吐出骨棒,抽了一張紙巾擦嘴:「一道魚據說飯店要賣八千多塊,還不如你這紅燒排骨好吃。」
藺逸又夾了一塊送過去:「你愛吃,我可以經常做。」
咀嚼的動作慢慢放緩,周若安放下了筷子,喝了一口酒:「你不是說要和我談談嗎?談吧。」
「先吃飯。」
「沒心情。」
藺逸收了笑容,目光埋在碗裡,扒了一口飯:「我心情不錯,等我吃完再談。」
周若安有些煩躁,卻只能坐在對面看著藺逸吃飯。
當藺逸終於放下筷子,周若安看了一眼手錶,十一點三十分,距離新年還有半個小時。
「現在可以談了嗎?」
藺逸去衛生間漱過口,坐回來直視著人,淡聲道:「周若安,我喜歡你。」
不高不沉,最過普通的音調,藺逸百分之七十的話都是用這種音調說出來的,沒有鋪墊,也沒有自我剖析,像在最平常的日子討論最平常的天氣,他說,周若安,我喜歡你。
兩人之間,甚至還隔著杯盤狼藉,和家常菜的質樸無華。
周若安本不打算抽菸來著,如今卻忍不住,他翻出煙叼進嘴裡,又用力扯了下來。
「你說什麼?」他問。
藺逸又重複了一遍,毫不吝惜自己的語言:「我喜歡你,周若安。」
樓下有孩子放鞭炮,笑聲中夾雜著小洋鞭的噼啪聲,將屋子塞得滿滿當當,可周若安還是覺得房間裡安靜得令人不適。
「你這種想法……多久了?」他沒去看藺逸的眼睛,將目光放在那盤兒已經涼透的排骨上。
「很久了,已經記不清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了。」
周若安忽然輕笑:「喜歡我?坑我錢,往我手上倒開水,睡鴨子,前陣子在倉庫吊了我半宿,藺逸,這就是你的喜歡?」
藺逸只揀自己想解釋的解釋:「沒睡鴨子。」
「沒睡他們第二天走路都不利索。」
藺逸不常臉紅,如今卻看出了那麼點意思:「他們互相睡的,我就看著。」
周若安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我真不知道你還這麼變態。」他言簡意賅地拒絕,「咱倆沒戲,你換人吧。」
「好。」
回語痛快利落,完全在周若安的料想之外。
藺逸倒是平靜,依舊那副無波無瀾的樣子:「就知道你會過河拆橋,周公子的老戲碼了,不奇怪。」
沒有暴怒的藺逸,反而讓人心中更加惴惴,周若安不知野獸藏著的牙齒會落在哪塊肉上,心一直懸著,加倍了恐懼。
「那……我走了。」
周若安起身去拿大衣,藺逸點了煙,坐在椅子上目送他。
手指搭上門把,沒有下壓,周若安垂頭沉默了片刻,背身輕聲道:「藺逸,我們之間沒有深仇大恨,你之前整治我的手段也都是小把戲,所以……以後也不會出賣我對嗎?」
「你可以走出這個房間試一試。」
無波無瀾的聲音聽得人心頭一緊,周若安轉身看向藺逸,咬著牙說:「喜歡一個人不是要無條件的成全他嗎?」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輕輕一笑:「那我可能對你沒那麼喜歡,成全不了。」
「草。」周若安返身坐回藺逸對面,「兩個人在一起總得兩情相悅吧,我是直男,接受不了你,你就要強扭生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