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些人,一人一句,也夠你喝一壺的。」
蘇焱笑笑,渾不在意,她問楊玫道:「怎麼樣,我這一身打扮的得體嗎?」
「好看,比平時好看多了。」不過這個時候了,還在乎美不美?
蘇焱眉目一展,而後自信昂揚地走到話筒前,台下人多人少並不會影響她的心情,讓她產生膽怯或者什麼樣的心理,她大大方方道:「大家好,我是二建的蘇焱。也是流言中的華國第一怕死鬼。」
眾人沒想到蘇焱會這樣開場,嗯,過分得直接。
底下就有人大聲問了:「所以蘇同志,你承認自己貪生怕死了?」
蘇焱笑道:「同志,我知道你們急於定我的罪,但也太急了些,好歹等我把演講說完,對麼?」
「對,好歹等人把話說完。」
「有爭議後面再說,剛起頭嘞。」
「愛聽聽,不聽出去。」
那人還想引導什麼,卻被人七嘴八舌頂了回去。林雲深在人群中瞅了兩眼,嗓門最大的兩個人不正是蘇垚和縣工程隊卡車司機劉師傅麼?
她抬頭又瞅了鎮靜自若的蘇焱兩眼,心道:「焱焱妹妹做事果然周全。」
流言亂成那樣,傻子也能猜到肯定會有人在她演講會上鬧事。對方會喊人,蘇焱不會麼?
提前兩天蘇焱找郝主任幫忙,不過讓她詫異的是,臭小子蘇垚竟也跑來了。
而剛才出聲那人好像被掐住脖子的麻鴨似的,頓時嘎不了聲,他尷尬地坐了回去,心裡實在有些出乎意料。
這個村姑瞧著不僅僅好看這麼簡單啊。
「剛才我給大家介紹了姓名,我再說說我的出生地。我也是南市人,咱們方水縣白龍鎮蘇崗村人。這個地兒,想必大伙都聽過吧?」
「我的家鄉,是咱們蘇南抗戰指揮中心。村子對面的東塢山,以前也叫鬼子山,裡頭住滿了鬼子。十歲的時候,我活捉過鬼子,十二歲的時候送過密信綁過狗漢奸,19歲的時候火車上捉過特務,20歲的時候大陳島捉過特務。」
「以上這些,我很歡迎大家去查。」
「我想貪生怕死四個字怎麼著也砸不到我頭上。然而不怕死,就意味著可以莽撞胡來麼?」
「這是我調研的一些數據資料。是建國後一線工人因安全問題造成的各項事故。」說到這兒,蘇焱掀開黑板上幕布,為了給人更直觀的感受,蘇焱採用了後世圖表的形式來訴述。
這次蘇焱深入調查,走訪了好些家庭,說實在話,給她的觸動真的很大。
有些話,她說出來可能效果意義都不大,故而蘇焱請了因安全事故傷亡的當事人或者家人來敘述。
第一位上台的男同志因為安全事故受了嚴重的燒傷,然而身體上的疼痛還是其次,自責懊惱每日每夜都折磨著他。
「好多人都提醒過我,要我上工的時候注意安全。可是我總覺得不是什麼大事,一時疏忽,我自己沒死,可救我的小張卻沒了。他才十九歲,還是個大學生,大好前程才剛剛開始。」
「我怎麼就沒死呢?」
「我不僅沒死,還受廠里照顧,呵,我哪有臉啊?」
「同志們,不為自己,為了別人,多留個心總是好的。」
而第二位上台的那位老人,正是大學生小張的母親,她頭髮全白,眼睛早已哭瞎了,人枯瘦,穿著的襖子髒得發亮。她道:「我生了三個兒子,老大被鬼子害了,老二打鬼子時沒了,老三救人沒了。」
「老三明明可以活著的。」
「我能怪誰?又該怪誰?」
「各位一線的同志們?留個心,注意下安全,就這麼難麼?」
這話一出,底下的人心跟著一緊。這年頭的人的確都是硬骨頭,不怕死,但害了外人就是另當別論了。
牛記者站在最外圍聽著台上一件件故事,她抬頭又看了眼蘇焱,心想著,這位蘇焱同志總是這麼的與眾不同,她很會找一些事件外延伸的事情。還別說,的確是個很好的角度,發人深省。
而蘇焱看著台下哭著的一大片,上前道:「各位同志們,請你們記住此刻的心情和眼淚。注意安全代表你為人負責,怎麼能與貪生怕死畫等號?」
「我想,任何一個硬將毫不相干兩件事情牽扯到一起的人,都居心不良。」
「但凡一個正常人,都無法將注意安全與貪生怕死畫等號!」
蘇焱這話一出,好些個想要以此攻擊她的人瞬間無話可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