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料理,十分講求刀工,跟它的發展歷程分不開。初期日本飲食文化非常混沌,唐代日本人派遣了遣唐使來到中國,將唐文化帶回了日本,在這個基礎上有了日本的飲食文化,但是受限於日本的自然資源匱乏,當我們宋代發展出用油爆炒的時候,日本一來鐵鍋都沒有普及,二來八世紀日本頒布了「肉食禁令」,日本人長達了一千兩百多年不吃肉。直到明治維新才開始倡導吃肉。
所以在長達一千多年的時間裡,食材簡單,烹調方式簡單,廚師們追求手藝精進,就往刀工和擺盤上走,會席料理就極度講究這兩樣。
這幾位可能對全球美食只是知道個大概,但是對於自家的飲食文化爛熟於心,眼前這盤刺身也好,魚生也行的菜品,刀工和擺盤就是放在日本國內,確實能跟大師一較高下。
侍應生給客人看過菜品後拿了一把藍色小壺把料汁倒在金魚上,用筷子拌勻,請客人享用。
蔡致遠自己動手倒料汁拌,其他幾個客人看見了也如法炮製,金魚消失,一口魚生進嘴裡,不用芥末,就鹽和花生油加上些許的調味,魚肉鮮嫩滑爽,滋味美妙。
人最容易接受跟自己吃慣的菜接近的菜系,這道魚膾,他們自然愛吃,紛紛表示:「好吃,非常好吃。」
侍應生撤掉了魚膾的餐盤,給他們上了湯盅,揭開蓋子,裡面是清湯中一團潔白的豆花,上頭點綴了些許粉色的火腿碎末,另有一根青菜芯,一粒嫣紅的枸杞子。
「雞豆花,請慢用。」
蔡致遠拿起湯匙將一口雞豆花送入嘴裡,其他人也跟著嘗,果然它猶如豆花一般細嫩,一抿就化,這個豆花,菜單上寫了是雞豆花。
這個清湯,是雞湯又有其他的味道,非常複雜,這幾個人,自詡為美食專家,也不知道這個湯是用什麼做的。
問了翻譯,翻譯問侍應生。
侍應生說:「雞豆花是川菜中的一絕,講究『吃雞不見雞』、『吃肉不見肉』,這口清湯要用老母雞、火腿、瑤柱等物料,精燉八個小時,再用牛肉、豬肉和雞肉三種肉茸放在湯里,澄清湯底,才得到這麼一碗清湯。」
「燉八個小時?」
「是啊!岳大廚說中餐講究老火靚湯,日料出汁則是講究快速,各自不同。」
日本客人還是搖頭,表示無法理解,想不明白,這麼清澈的湯底,怎麼會是八個小時燉出來的呢?日本豚骨拉麵也是熬八個小時的,但那是濃湯。牛肉、豬肉和雞肉怎麼澄清?
「你們等下問岳大廚?」蔡致遠跟他們說道。
下一道菜品加了蓋子,依舊是按位上,蓋子打開,鰻魚和羊肉的紅燒醬香味道里,有一股清香,餐盤裡確實除了一塊鰻魚一塊羊肉,還多了一塊。
侍應生說:「魚羊鮮瀨布鱔。」
「這塊是什麼?」
「是柚子皮。這個季節的時令,吸收了魚羊的湯汁。」侍應生解釋。
蔡致遠跟他們介紹:「我們這裡,柚子皮可以做好多菜,比如鮑汁柚子皮。」
剛才看比賽的時候,他們就被現場的香氣給吸引了,很難相信鰻魚還有比蒲燒更加好吃的味道。
豐腴肥潤,沒有經過炙烤的鰻魚,汁水豐盈,蒲燒鰻魚很好吃,但是也不能妨礙他覺得這個鰻魚好吃,怎麼一口就沒了?
夾起顫顫巍巍的羊肉,軟爛柔滑,順著喉嚨很快就滑了下去,這還沒完全品出滋味來,還剩下這塊柚子皮了,柚子皮都能這麼綿軟,有鰻魚和羊肉的鮮香,慢慢吃,也就兩口。
「岳大廚還有幾種鰻魚的做法,味道也不錯。」蔡致遠說。
「是嗎?那她會做蒲燒鰻魚嗎?」
蔡致遠想了一下說:「應該會,不過我想,她做的蒲燒鰻魚,可能會跟你在日本吃的蒲燒鰻魚不一樣。」
「我有點期待了,怎麼辦?」
「你不如期待她的和牛筑前煮。」
「她真的會做這個嗎?」
侍應生過來撤走了他們的盤子,看見又一道菜上來。
「是筑前煮嗎?」
打開蓋子,裡面一隻炸大蝦配上了一點配菜,一個日本客人笑著說了一聲,翻譯問:「這是炸蝦天婦羅嗎?」
「不是!」侍應生說,「這道菜叫元帥蝦,是內地領導人招待蒙哥馬利元帥的國宴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