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你小小年紀就有這樣的成就。」
岳寧走到廚房門口:「陸哥,你出來一下,有位客人要介紹給你認識。」
陸培德出來,岳寧介紹:「陸哥,這位是朱莉玲女士,她吃過你爺爺做的菜。」
「先夫在清華任教的時候,帶我去過陸家,吃過令祖父做的菜。關山萬里遙,那已經是四十來年前的記憶了。」老太太幽幽嘆道,「夢魂之中,記起那口魚翅湯,試過很多回,終究不是陸家的味道。你爺爺還好嗎?」
「爺爺剛解放就沒了,我爸也走了。如今是我二叔當家,他在國賓館;還有我三叔,在同慶樓做大廚。」
「抱歉。」
「世事無常嘛。」陸培德說,「等下您試試我的黃燜魚翅,看還是不是當年的味道。」
「好。」
岳寧請客人上樓,朱女士走得不快。頭頂的吊燈,扶梯的扶手壁板,有年代不算久遠的古董,也有當代國畫大師的作品,走廊里更是陳列了各種工藝品,每一件都吸引著老太太的目光。
這些也都是岳寧的心頭好,她一一介紹其來歷,說:「其實當代工藝大師之作,水平不低。」
老太太看著牆上裝裱的一塊黃地牡丹雲錦,又看看岳寧身上的外套:「你這件外套,還有這塊雲錦,都是大家之作吧?」
「是,都是出自蘇州織錦工藝大師之手。」
「太美了。我這些年也常來港城、去台灣找這些物件,很難找到像你這麼多合心合意的。」
「都是內地的華僑商店、友誼商店的東西。」
侍應生推開包房。這間包間內外用中式花窗隔開,花窗中間有六角形孔洞,剛好透出對過牆上的山水工筆畫。
岳寧讓茶藝師先出去,由她來燒水泡茶。
茶桌上有一整套豇豆釉的茶具,大紅袍色的三才蓋碗,美人醉色的茶盞,還有一個綠色的公道杯。
「要想窮,就燒紅。這得燒多少回才能湊齊這麼一套茶具?」
朱莉玲拿起這個綠色的公道杯,開始說起豇豆紅的特點,說這個公道杯,果綠綠得鮮亮,不摻雜一絲紅色。柴窯燒出來的豇豆紅釉,最美的是鮮亮的大紅袍色,最受人追捧;紅綠相間且紅得鮮亮、翠得清新的美人醉,變化多端,讓人愛不釋手;頂頂難得的是嬌嫩的純綠色,燒一百次窯未必能有這麼一隻。
「可不是?我是一眼相中這套茶具……」
紅色的茶湯倒入茶盞,茶盞內壁潔白如雪。
朱莉玲喝了一口茶,這茶葉品質也很好。去了美國,買到好茶葉全靠碰運氣,即便運氣好,也未必能有這麼甘醇的味道。
這一老一少從瓷器、茶葉說起,談天說地,聊起對中餐的想法。
尤其是岳寧說要改變其他人對中餐的認知,更是深得朱莉玲的心。
孫毓可笑著說:「奶奶,是不是岳小姐比我更像您孫女?」
朱女士笑了一聲,搖頭:「不是,寧寧是我的忘年交,是知己。」
這岳寧怎麼當得起?朱女士在六七十年代,在對中餐充滿偏見的美國,用自己的理解,向美國人展示中國美食,向他們介紹中餐是一種有底蘊、有內涵的高檔美食,非常了不起。
「能成為您的小輩是我的榮幸,我稱呼您一聲『朱奶奶』,可以嗎?」岳寧問道。
「當然,當然可以。」朱女士連聲應道。
侍應生敲門進來:「寧寧,陸大廚問,可以開餐了嗎?」
「可以。」
岳寧請客人一起落座,朱女士拿起桌上的手寫菜單。她已經聽說寧宴陸府是大廚配菜,不接受點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