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點,警方通過就醫記錄得到了證實。
但游敏敏並不知情。
「確診時,我們已經搬出去住。敏敏不是經常來家裡吃飯,而且過敏原也不是什麼非談不可的話題,我們好像沒有主動提過。」
當他話音落下,警方問起那一支「失蹤的牙刷」。
「你們怎麼知道?」
「我和我太太的牙刷柄都是綠色,只是深淺不同。我早上起來昏昏沉沉,連用她的牙刷好幾天,被她不經意間發現,才知道自己有多迷糊。」
「其實是小事,我太太本來不會發脾氣的。是因為最近幾天出了敏敏的事,她心裡不舒服,才小題大做了些,後來我哄過就好了。」
家裡丟了一支牙刷,誰都沒有深究,換一支新的就是了。
但是現在,警方特意問起,游一康只能回憶著解釋。
「游敏敏知道你用的是哪一支牙刷嗎?」
「我不清楚她知不知道,但漱口杯是我從以前的家裡帶來的,牙刷還沒丟的時候,一直放在我自己的漱口杯里。」
「阿sir,你們這話的意思是……」忽地,游一康頓住,「敏敏陷害我?」
他擰起眉,許久之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難道是自殺?但沒道理,你們警方不是說,她被人綁著,身上還有傷——」
起初警方將這起案件定性為謀殺案,也正是出於這個原因。
游敏敏身上有傷,雙手雙腳被捆綁,掉落在地上的散文集說明她是想要享受這休閒時光,邊泡澡邊看書。
然而,當拋去既定思維,假設游敏敏是想要自殺,精心安排這一切,也是說得通的。
不僅僅說得通,甚至更加符合情理。
「案件仍在調查。」豪仔並沒有正面回答游一康的問題。
游一康沉默良久。
「是自殺吧?」他喃喃道,「你們這麼問,肯定是這個原因。」
游一康靠在椅背上,手指無意識地攥緊扶手,又緩緩鬆開。
「我們兄妹倆相差整整七歲,從我記事起,父母就一遍一遍地叮囑我,我是哥哥,就應該照顧好妹妹。」
「那時候,爸媽工作忙,可也沒有賺很多錢……我每周的零花錢不多,小心翼翼攢著,等到逢年過節去爺爺家時,就用這些攢下來的錢,給敏敏買水果糖。那種玻璃紙包裝的水果糖,在陽光下會閃閃發亮,我們坐在爺爺家門口的搖椅上,對著太陽把糖紙展開——」游一康回憶著,十幾年前發生的事,如今再回想,仿佛隔了一個世紀。
「還有洋娃娃,敏敏喜歡洋娃娃。」
「會眨眼睛的那種,很便宜,但那次我帶著洋娃娃回去,她是跑出來接我們的。」
說到這裡,游一康的敘述突然停頓。
他的喉結上下滾動,似乎用了很長的時間,才終於平復好情緒。
「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變了。」
「面對我的時候,她愛理不理。」
「在爸媽面前,她不願意撒嬌了。飯桌上,永遠低著頭扒飯,問三句才答一句。」
「有時候,我不知道應該對她說什麼。好像不管說什麼,都有可能會對她造成傷害。小時候身體不好,難道是我的錯嗎?那時候,我也還只是個孩子,我沒得選。」
游一康回憶著兒時兄妹相處的細節。
他閉上眼睛,習慣性轉動著左手無名指上的婚戒,戒指表面已經有了些許磨損。
「妹妹總說,爸媽偏愛我。」
「其實他們一直想補償敏敏,手心手背都是肉,不是嗎?」
「我們每一個人,都願意接納她,對於這個家來說,敏敏從來都不是多餘的存在。相反,因為有她,這個家才是真正完整的。」
「是敏敏考慮問題總是這樣,她想偏了……」
游一康說,長大後,他更是千方百計地對妹妹好。
但是妹妹不會信的,游敏敏不相信任何人。
她在心底築起一道牆,將所有人都隔絕在外面。
這一次配合警方完成筆錄,游一康的話比之前要多一些。
也許是因為妹妹的所作所為,讓他徹底失望,他垂著眸苦笑著搖頭,不知道在笑游敏敏傻,還是為自己感到不值。
鑑證科的同事一直都在。
完成筆錄後,他們需要進一步採集DNA樣本。
鑑證科同事打開工具箱:「游先生,牙刷上的DNA樣本不夠清晰,我們需要現場採集你的口腔黏膜細胞。」
他戴上手套,從工具箱取出採樣棉簽。
這樣做是為了確認游敏敏是否通過牙刷,將DNA轉移至瓶口。
游一康有些恍惚地回過神:「需要我怎麼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