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解。」程星朗單手把放放拎上機車后座,打量他鼓成包子的臉,「你是氣球嗎?」
崽崽聽不懂這高級罵法,歪著頭時,一個兒童頭盔「啪」地扣下來。
程星朗做事有交代,利落地替他系好扣帶,請萍姨放心,兜完就送小鬼回家,順便「咔嗒」一聲拍下擋風罩。
機車引擎「轟」地一響,幼稚園門口瞬間沸騰。在小朋友們羨慕的驚呼聲中,放放的小胸膛不自覺挺高,嘴角瘋狂上揚。
落日、機車、大靚仔載著小靚仔——
「哇!好有型啊!」
放放整個人貼在程醫生背上,小短腿努力岔開,試圖擺出更加威風凜凜的架勢。前面傳來一聲淡淡的「坐好」,他立馬變老實寶寶,但歡快的小奶音還是飄了一路。
萍姨望著機車遠去的背影,忍不住笑了。
程醫生太懂小朋友的心思了,甚至故意在幼稚園門口多繞兩圈。直到交通徹底堵塞,所有小孩都扒著欄杆目送,放放心滿意足,小臉得意得都快發光。
機車穿過大街小巷。
白天的騎行和晚上完全不同,落日光芒灑下,街邊的景色看得一清二楚。他們還遇到正在巡邏的交警,放放迫不及待地推開頭盔擋風罩,奶聲奶氣地問好:「師姐,還沒收工啊?」
騎鐵馬的交通部師姐還以為自己聽錯。
剛才是碰見哪位小同僚了?
定睛一看,居然還是個迷你騎手。
此時的香江,對於幼兒乘坐機車的年齡限制,並沒有明文規定。她瞥見那輛機車——速度較緩,轉彎時的傾斜角度都刻意放輕,溫柔得不像話。路程短,也戴了頭盔,還專門貼著小巷行駛,顯然是哄小孩開心。師姐笑著搖搖頭,索性放行,繼續抄牌。
對於盛放而言,最有趣的,就是穿越小巷。
就像在拍警匪片,程星朗車技了得,帶著他在彎彎曲曲的巷子裡穿梭。放放緊緊抱著程醫生的腰,眼睛亮晶晶的,餘光里風景掠過,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到了哪裡。
紀老師說,小朋友來到陌生地方,應該提高警惕才對。但是,放放已經徹底把下午在幼稚園上的「防拐安全課」拋到九霄雲外。
機車!這可是機車啊!
誰還有空想那些無聊的課?
……
兆衡律師事務所的李律師向警方提供了一份塵封多年的檔案,這份檔案揭示了林汀潮生母馮凝雲的下落,過去二十餘年間,她一直以化名隱居在精神康復中心。
這一切都是馮老先生的安排,當年他將馮凝雲安置在這家僻靜的專科療養院,所有入院手續都經過特殊處理,就連醫護人員都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馮老先生在世時,不願自己的女兒成為別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如果不是因為必須配合警方調查,這個秘密,將被永遠掩埋。
檔案中夾著一張照片。
昔日舊照里,馮凝雲是台上散發著耀眼光芒的舞者,而後來變成什麼樣,誰都不知道,按照老爺子的安排,再也沒有人去打擾過她……
這是家族遺傳的精神疾病,每一位女性仿佛都逃脫不出這樣的夢魘。
檔案記載,林汀潮的外祖母在二十五歲那年突然精神失常,在某個雨夜自縊身亡。她的母親曾是舞台上優雅的天鵝,卻在生下林汀潮後逐漸崩潰。而現在,輪到林汀潮了。只是這一次,她連被送進療養院的機會都沒有,而是徹底消失。
林汀潮下落不明,任何可能與她有關的線索,都可能是解開真相的關鍵。
經過等待,調令終於批下,此刻,祝晴站在明德精神康復中心的西貢專科療養院門口,抬頭望著這棟灰白色的建築。
這仿佛是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
與祝晴的想像不同,走進鐵門,沒有想像中的陰冷潮濕,沒有刺鼻的消毒水味,也沒有瘋癲的哭喊……
相反,這裡甚至寧靜而溫暖,陽光灑在草坪上,零星幾個穿著病服的病患在散步,外界的一切完全與他們無關。
陽光投過落地窗,在走廊投下光斑。
程醫生在訪客登記表上簽字,接過訪客牌,遞給祝晴。
這個地方,程星朗曾來過無數次。
每次都是獨自一人,站在鐵門外望著裡面整齊的建築和修剪得當的草坪,有時一站就是幾個小時,直到警衛過來禮貌地請他離開。
護士長是一位四十歲左右的女性,梳著一絲不苟的髮髻。
聽完他們的來意後,微微蹙眉。
「跳芭蕾的女士?」她搖了搖頭,「我們這裡沒有會跳舞的病人。倒是有演舞台劇的,是不是你們要找的人?」
「她姓潘。」祝晴補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