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號病床的潘夢?」護士翻動檔案的手指頓了頓,抬眼望向窗外的草坪,「應該在活動區,這個時間,她通常會在那裡曬太陽。」
她轉頭對旁邊年輕的護士說道:「小董,帶他們過去。」
小董點點頭,從抽屜里取出一串鑰匙,領著他們穿過走廊。
盡頭是一扇上鎖的玻璃門,她說了一聲「稍等」,用鑰匙打開這扇門。
「草坪也要上鎖?」祝晴忍不住問。
「必須上鎖。十幾年前出過事,有病人逃出去,鬧出了人命。所以後來……你看那邊的牆,加得比赤柱監獄還要高,沒有任何翻牆逃出去的可能性。」小董壓低聲音,「就是那起登過報紙的案子,無差別殺人,最後被車撞死……」
祝晴下意識看向程星朗。
已經進入十一月初,陽光卻出奇地溫暖,柔和地灑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
「不是無差別殺人。」程星朗低聲道,「只是規律還沒被發現。」
有精神病史的流浪漢犯下多起命案,這幾起案子,程星朗曾反覆回憶。
他對比每一個遇害者的家庭背景、職業、住址,甚至他們的活動軌跡。
他堅信一切並非偶然,但是這個規律是什麼?
董護士繼續領著他們穿過草坪,一邊走一邊介紹。
「西貢專科療養院和總院區完全不同,這裡除了重症患者,還收治一些特殊的犯人。」
「精神病人犯罪嘛,總歸和正常人不同。」護士語氣微妙,沒有再往下說,但眼神已經道明一切,這些人像是握著免死金牌。
「奇怪,剛才還在那裡的……」護士站在草坪邊緣張望,被陽光照得眯起眼睛。
突然,一道身影踉踉蹌蹌地撞了過來。
程星朗反應極快,下意識擋在祝晴面前,在對方即將跌倒時,穩穩扶住他的手臂。
中年男人抬起頭,露出孩童般天真無邪的笑容:「謝謝哥哥!」
他的聲音粗啞,語調卻輕快地上揚,說完便赤著腳蹦蹦跳跳地跑開了,病服下擺沾滿草屑,在風中擺動。
「他……」祝晴望著那道背影。
「他讓我們叫他冬冬,精神分裂。」護士習以為常道,「聽說小時候要照顧五個弟弟妹妹,從來沒當過一天孩子。現在倒好,整天追著人叫哥哥姐姐,活得像個三歲小孩。」
草坪中央,冬冬正蹲在地上,專注地和一隊螞蟻說著什麼。
他小心翼翼地趴下來,用手掌托起一隻迷路的螞蟻,將它送回自己親手挖出的洞穴,完成這個動作之後,滿足地拍了拍手。
「他那些弟弟妹妹呢?」
護士扯了扯嘴角:「一個都沒來過。聽說從他正式住進來的第一天起,就再也沒有家人來看過他。」
忽然,程星朗的腳步頓住。
順著他的視線望去,祝晴注意到湖邊的長椅上,坐著一個臃腫的身影。
「她就是潘夢。」護士也望向長椅的方向,「怎麼跑那兒去了,連我都沒注意到,還是你們警察的眼力好。」
湖邊的身影就是林汀潮的親生母親,如今化名潘夢的馮凝雲。
祝晴問:「她平時和誰走得比較近?」
「她很少說話的,還真沒見她和什麼人有過交流。總是一個人坐著,一坐就是一整天,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你們說她跳舞?我在這裡工作兩年了,從來沒有見過她跳舞。也許舞蹈對她而言,不是什麼愉快的回憶吧。不過看她現在的樣子,真的想像不出,以前是一位舞蹈家。」
祝晴和程星朗緩緩向她走近。
從前在舞台上盡情旋轉的芭蕾舞演員,腰肢不再纖細,足尖不再繃緊,優雅的頸部線條也變得浮腫,看不出絲毫昔日的影子,只有那雙低垂的眼睛在抬眸瞬間,還依稀可見一絲靈動。
「你還記得自己的女兒嗎?」祝晴站在一步之外,輕聲問。
女人仍舊望著遠處,對這個問題恍若未聞,雙眼無神地望著遠處。
就在祝晴以為她不會再回答時,一道悶悶的低語聲傳來。
「她……」她轉頭,對著祝晴笑,手指在唇邊比一個噤聲的手勢,用氣聲說道:「她已經不會受苦了。」=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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