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一早,他穿著筆挺的定製西裝回公司辦公,而現在,他的眼裡布滿血絲,領帶結松垮地掛在脖子上。
「這份報告,準確嗎?」
林維宗反覆確認這份DNA報告的比對結果,手指不自覺顫抖。
「我從來沒想過這個可能性。」
他說起七年前的猶豫,每個字都透著虛偽。
「汀潮是我的女兒,我從小捧在手心裡疼到大的,怎麼可能不心疼?」
「所以才一直無法下定決心。」
真正決定下手,是在得知林汀潮身體出問題以後。
「再生障礙性貧血會死人的。」他的語氣突然變得很急,「如果她真的死了,基金怎麼辦,誰來繼承?難道真的便宜那些跳芭蕾舞的孩子嗎?」
林維宗絮絮叨叨地數著給林汀潮治病的花費,昂貴的藥品,頂尖的醫療團隊……就仿佛這些經過清算的高額數字,能為他開脫。
「骨髓配型成功了,移植也很順利。」他說,「我不能再允許任何意外發生。」
因此最初的計劃被提上日程。
「那段時間,汀潮天天哭。我怕她受刺激過度,像她媽媽一樣,突然就——」林維宗的話語戛然而止,「可我沒想到,她居然不是我們的女兒。」
這個真相顯然擊垮了他。
林維宗茫然地抬起頭:「是瑪麗醫院的護士?她為什麼這麼做?」
「馮凝雲說過,女兒不會再受苦。」警員平靜道,「我們認為她知情。」
「凝雲的選擇?」林維宗愣了片刻,突然發出一聲苦笑,「這就說得通了。」
他的眼神開始飄忽,仿佛透過審訊室冰冷的牆壁,看見那些過去。
「凝雲從四歲就開始跳舞。」林維宗的聲音變得溫和,眉心也舒展開來,「老師說她的骨架天生適合芭蕾。」
馮凝雲的一生都在不停地旋轉。
她是個出色的芭蕾舞者,承載著整個家族的期望與榮耀。當患有精神病的母親在眼前自縊身亡,父親對外只說是病逝時,她穿著舞鞋在練功房裡旋轉。當內心充滿喜歡或悲傷時,她依然在舞台上旋轉……
人人都說,馮凝雲太有天賦了,為舞台而生。她為父親的期望而跳,為評委的認可而跳,為觀眾的掌聲而跳……唯獨不是為自己。
「她從小不敢反抗。結婚是我岳父安排的,他說,我是一個可靠的男人。」林維宗說,「生孩子是我期待的……我想要一個女兒,像凝雲那樣的女兒。」
當時的林維宗並不知道,他從未見過的岳母,患有精神分裂症。
他也不知道,馮凝雲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我以為更晚一些……」
「現在想來,從醫院換孩子起,她就不正常了。」
林維宗說,年輕時,根本不是為了馮家的財富,他真真切切地深愛馮凝雲。
她總在跳舞,從早跳到晚,旋轉時裙擺飛揚……提及這些回憶,他的眼中染上笑意,那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時期,他娶到傾慕的美麗女孩,心想事成,所有人都羨慕他。
「汀潮也跳得好,從小學舞,是優秀的舞者。我一直覺得女兒跳舞時像極了她,汀潮怎麼可能不是我們的女兒……」
「那汀潮為什麼會跳舞?」
兩位警員交換無奈的眼神。
「林先生,照你的邏輯,銀行家的孩子生下來就會數錢嗎?」
「可她跳得那麼好!每個動作都像極了她媽媽……」
「也許是因為你花重金請了最好的舞蹈老師?就像你剛才說的,從林汀潮五歲時,你就開始特意培養她。」
馮凝雲終於厭倦了被父親和丈夫操控的人生,更不願看到女兒重蹈自己的覆轍,永遠被困在那間鑲滿全身鏡的舞蹈教室里。
於是,在那個醫院,她做出改變兩個嬰兒命運的決定。
但當時馮凝雲的精神狀態究竟如何?就連那個自詡體貼入微的丈夫,在審訊中也是支支吾吾,給不出確切的答案。
「岳父理解我,他知道我還年輕,總要再娶。」林維宗繼續為自己辯解,「只要對方對汀潮好,他不會責怪我。這些年我做得更好了,不管淑嫻怎麼鬧,我都堅持只要汀潮一個孩子。我……仁至義盡了。」
林維宗反覆強調他深愛馮凝雲,可也只是在嘴上說說而已。
老人去世後,他再也沒有去看過她。
「最後一次見到她……凝雲胖了,整個人都是浮腫的。」
「她看著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審訊接近尾聲時,他表現出深深的悔意。
可令人心寒的是,他後悔的不是對馮凝雲的背叛,不是對林汀潮的傷害。
「要是早知道,就不應該多此一舉。」
「下個月就能拿到那筆錢了。」他的眼中閃爍著算計的光芒,「早知道她不會遺傳精神病……」
「如果什麼都不做。」他抬起頭,神色扭曲,「真相就能永遠掩埋。」
……
「真相是藏不住的。」榮子美終於開口。
從昨天上午被帶回來起,她一言不發,直到此時看見DNA報告,突然出聲。=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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