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醫生翻到解剖照片頁,指著死者膝蓋的特寫:「膝關節有異常壓痕,推測兇手用冰毛巾包裹關節後,用重物壓迫背部,強行擺出跪姿。」
「看這背部痕跡,像不像香爐壓痕?」
葉醫生解釋,兇手精心布置的低溫環境以及物理固定,導致局部屍僵在三十分鐘內形成,干擾了最初的死亡時間判斷。
祝晴盯著報告上的結論:「所以準確時間是下午四點三十到四點四十之間?」
如果死亡時間推遲九十到一百分鐘,那麼三點半之後一直在雀館的韋旭昇……
也就是說,死者弟弟有了不在場證明。
……
十分鐘後,莫振邦接過祝晴遞來的屍檢報告。
指尖在紙頁迅速翻動,他的眉頭越鎖越緊,抬手擦去白板上關鍵的時間線索。
「這個葉醫生……」
「我們走了多少冤枉路?」
眾人沉默地傳閱著屍檢報告。
兇手狡猾,法醫推斷死亡時間是下午四點三十到四點四十之間,但現場卻被刻意布置成三點。
這個時間陷阱是出於什麼用意?
「還記得死者前妻黃秋蓮的排班表嗎?」莫振邦說,「案發當天,她四點下班。如果死亡時間是偽造的,那么弟弟韋旭昇的不在場證明成立,而她——」
小孫接話:「她沒有不在場證明。」
梁奇凱翻著走訪記錄:「傭人說韋華昇不是總住在家裡,但公司確認他沒有出差。」
「會不會……外面還有一個家?」
「戶籍部門簡直荒謬,連死者離婚、兒子死亡註銷的記錄都糊裡糊塗,一問三不知,等這起案子結束,我一定要給他們發投訴信!」
「就是啊,孩子死亡的註銷信息怎麼不清不楚的?」
「全力追查死者的兒子韋安生。」莫振邦對著白板沉吟許久,下令道,「奇凱、小孫,去翻死者近五年的大額轉帳。家樂、豪仔,重新勘察天后廟,重點排查驗屍報告上死亡時間的目擊者。」
「黎叔,再審死者弟弟,問清楚他大哥的感情狀況。」
各種可能性在警方腦海中盤旋。
假如「兒子韋安生」不知道遺囑存在,那麼監護人知曉嗎?如果韋安生真是死者的私生子,天后廟命案上報後,為什麼沒有來認?
「到底是早年送養,還是非婚生子?」
「祝晴、詠珊,調查死者前妻。」莫振邦繼續道,「明天社區有活動,你們藉機核實她的不在場證明。」
「為什麼要側面調查?」徐家樂不解地問。
莫振邦沒有解釋。
資料顯示黃秋蓮歷經艱辛才找到這份工作,他不想在證據不足時,讓警方的公開調查再次毀掉她的生計。
討論被門外的一陣騷動打斷。
「死者弟弟在報案室鬧起來了!」
警方趕過去時,韋旭昇正拍著報案室的桌子大吼。
「什麼狗屁遺囑?」
「他從小最疼我這個弟弟,現在老婆離了,孩子死了,不給我給誰?」
「什麼兒子!他哪來的兒子?這麼多年我怎麼不知道?」
被帶進問詢室時,他還在叫嚷。
「阿sir,我等著這筆錢救命啊!」
「貴利公司天天追著我要……」
「能不能幫忙打一聲招呼,先讓我把錢還了?真的會出人命的!」
門外,警員們遠遠看著。
「就沖這個弟弟的德行,死者真是白疼他了。」
「韋華昇屍骨未寒,親弟弟就這樣鬧……」
黎叔靠在工位上,聽著裡面傳來的叫罵聲。
他緩緩搖頭:「現在最關鍵的,是找到那個『消失的兒子』。」
……
經過連軸轉的緊張調查,警員們帶回的線索堆積如山,卻始終理不出清晰頭緒。
在收工前,祝晴按計劃前往玩具公司走訪,途徑九龍塘維斯頓幼稚園時,她踩下剎車,順道接上剛放學的盛放小朋友。
放放熟練地鑽進車廂后座,取下書包,動作一氣呵成。
曾詠珊回頭打趣道:「小警官今天要跟我們一起查案嗎?」
放放使勁點頭。
祝晴隨手將手提電話拋給后座的小不點。
很快,車廂里響起盛放小朋友的報備聲。
「大姐大姐,今晚不回家吃飯啦,晴仔帶我去加班。」
「萍姨,不要準備我的晚飯!」
話音落下,盛放貼過來。
他學著警署同僚的口吻,一本正經地問道:「阿頭,我們去哪裡加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