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黃秋蓮也感到恍惚,她明確地知道那陣子自己的情緒不對勁,但這樣的情緒,會促使她對孩子動手嗎?
她始終不相信,或者說不願意相信。
「我求律師讓華晟來看看我,這案子有問題。可他……只給了封諒解書,說是最後的情分,接著就遞了離婚協議。」
警方記錄著,筆尖沙沙作響的聲音會讓她不自覺想起從前教書時,學生們也是這樣不停地書寫著,聲音交織起來,迴蕩在教室里。
「我被放棄了。」
「在裡面的每一天,我都在想到底是哪裡出了錯。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可家裡除了我,就只有剛進門的華晟。我了解他,他絕對不可能做傷害兒子的事。」
人的適應能力也許真的很強,漸漸地,她竟適應了監獄裡的生活。
在獄中,她堅持上訴,不斷聯繫律師想要翻案。直到有一天,律師帶來一個消息——孩子不在了。
沒過多久,突然傳來韋華昇要求探監的消息。
「我沒見他。」她的聲音很輕,「陽陽已經不在了,我們之間,還有什麼見面的必要?」
因表現良好,黃秋蓮獲得了減刑。也是在獄中,她接到父母相繼離世的噩耗。
出獄後,韋華昇出現在她面前。
「華晟說,他相信不是我。」
「他說總覺得有髒東西跟著,是那東西……把陽陽推下去的。」
「這種話叫我怎麼信?」
但韋華昇帶她去見了孩子。
他說教會背景的機構最安全,就算真有惡靈,也傷不到陽陽。
「孩子居然還活著。」黃秋蓮的聲音顫抖起來,「這是最好的消息,其他都不重要了。」
黎叔:「他指的是『鬼魂』是——」
梁奇凱默默記錄。
就在之前,他們幾個調侃,有錢人里居然有不迷信的異類。
「我不知道。他說鬼魂一直盯著他,跟著他,觀察他的一舉一動。」
「華晟拿不出證據,只說怪事不斷。直到發了訃告,才平息下來。」
黃秋蓮像是覺得可笑,無力地牽動唇角,卻笑不出來。
「我去上訴翻案嗎?告訴法官,推孩子下樓的,是鬼魂?」
她和韋華昇相守的歲月,抵不過分開的時間。
當年虐童案時,他無法相信她,後來他說鬼魂如影隨形,她也無法相信。
那麼,他們只能達成唯一的共識,必須隱瞞兒子的存在。
一切都是為了孩子。
「後來還有聯繫嗎?」
「起初有的。直到我在茶x餐廳工作,有案底的事傳得厲害……」
「華晟說,還是鬼魂乾的。從此以後我們再沒有來往。我想,應該又是出於那樣無知的理由,他在保護我。」
那段日子,黃秋蓮在絕望中苦苦哀求韋華昇來見她一面。可面對兒子的傷勢,韋華昇怒不可遏,連一個解釋的機會都不願給她。
等待審判的日子裡,時間一天一天地過,日夜之間的邊際仿佛變得模糊。她整日想著病床上的兒子,又忍不住怨恨這個曾與她相濡以沫的丈夫。
如今韋華昇死了。
黃秋蓮原以為自己的眼淚早已經流干,可看見天后廟兇案的新聞時,淚水沾濕了報紙上清晰的字跡。
黃秋蓮突然抬頭,直視警官的眼睛。
「不信對吧?我也不信。」
「但是案子結了,牢也坐了……算了,現在我只求孩子永遠平安。」
最後警方問她,能否回想有關於「鬼魂」的細節。
黃秋蓮想了許久。
「他好像提過,那東西會傷害他身邊的人。有個他資助的孩子,也被盯上了。」
「知道名字嗎?」
「我問過,說是車禍。」黃秋蓮說,「阿sir,你們難道相信『鬼魂』這種話?」
她補充道:「我當時還勸他去看精神科。」
……
盛放小朋友上完擊劍課回來,連小腳步都是雀躍的,時不時伸手來兩下子。
一到大姐跟前,他仰著小臉炫耀,如今他擊遍天下無敵手,全班小孩都不夠他打的。
萍姨捧場地接話:「少爺仔是個高手了。」
「是個高手嘍!」放放說。
盛佩蓉一直在書房待著,此時見他湊過來,剛要收起文件陪陪小弟,就見他的可愛小臉在眼前放大。
「大姐。」放放說,「你玩過《大富翁》嗎?我教你啊!」
顯然,是小弟自己想玩。
盛佩蓉和祝晴一樣,總是會無條件對這個小孩心軟。
她看了一眼時間,鬆口道:「最多二十分鐘。」
小不點歡呼一聲,麻利地搬來椅子,挨著大姐坐下。
盛放曾和盛佩蓉「約定」過,等她甦醒,就讓她玩一玩女強人「錢夫人」的角色。但是現在,崽崽毫無誠意,酷炫角色還得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