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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約感覺被瞧不起了,「夜深人靜孤男寡女,男女大防都不顧了嗎?」

「好好,知道了。」

沈鯉追發熱發得心臟痛。

真是坦坦蕩蕩的敷衍與不在乎。沈鯉追靠回枕上,不去看她。

事不過三,他已盡力,既然此女油鹽不進,那今夜是死是活就看命數,怪不得旁人。

呂鶴遲在小廂房裡一陣倒騰。他睜開一隻眼,看她把另外兩張破竹床推遠點,炭盆拿近點,窗子打開些,給他床榻周圍掛上擋風帘子。

這房舍有四張收治傷兵的床榻,如今剩下三張,他身後那張堆了幾卷舊鋪蓋和箱櫃雜物。呂鶴遲提個墊子在他身邊坐下,還是架上案幾,點著一盞燈開始記下不知什麼東西。

不管她了。沈鯉追想。

發熱越來越厲害,他從身體裡往外泛著熱和疼,好像窯里的瓷器似的快要燒裂開了。

溫熱的手巾擦過臉上皮膚、脖頸、手心,濕潤過後帶來一陣涼意,他模糊的視線里出現呂鶴遲的臉。

竟然還沒走,「……我可不管你了。」他喃喃地說。

呂鶴遲當然還是沒懂他的意思,繼續在水盆里浸濕手巾,幫他緩解發熱。一遍一遍,不厭其煩,眼裡滿是擔憂。

她該不會真的對我……?不不不不可能。沈鯉追被這一閃而過的念頭驚得心跳突然快了。

誰都可以有這樣的念頭,唯獨他不可以。

呂鶴遲剛好給他切脈:「怎麼這樣快……」

「咚」地一聲,院子裡不知道落下什麼東西,兩人都是一愣。

來了,沈鯉追想。

他倏然看向呂鶴遲。她亦仔細傾聽,沒有貿然出門查看,反而食指抵唇示意他別出聲。果然常年行走江湖,比尋常人更謹慎機警。

呂鶴遲飛速滅了燭火,俯身在他耳邊說:「有賊。」

當然得有,沒有可就太讓人失望了。

呂鶴遲一把撈起他胳膊,「忍一下。」她把他從床榻上另一側扶起來,架著肩膀挪到那堆雜物邊上,兩個人擠在狹小縫隙里藏下,屏住氣息。

太近了。江湖男女之間都這麼毫無顧忌嗎?

他甚至能從胸前傳來的起伏知曉她的每一次呼吸。

沒想到有一天會被一個女人護在身後,沈鯉追忍不住盯著呂鶴遲在昏暗中的側臉。她很緊張,卻始終單手攬著他的頭,不讓他因昏沉而磕到牆壁。

沈鯉追從她身上聞到一股極淡的花草香,混合在藥味里。

門被輕輕推開,月光投在地上,映出人影。

沈鯉追察覺到呂鶴遲緩緩抽出手,背過身,另一隻手提起什麼東西來,定睛一看,他立時清醒了一大半。

斧頭,她哪兒來的斧頭?!

從吐息和行動間看來,他非常肯定她不會武功,頂多只會些粗淺拳腳。且身型瘦削,遠不及她小妹,所以備著斧頭來防身嗎?

夜空中傳來一聲哨音。

「賊人」一腳踹開房門,手中之物瞬時飛來,遮掛著布簾的床榻被砸成碎片垮塌,炭盆、水盆翻倒在地,火星四濺。

是蠻夷飛石錘!將硬度極高的岩石鑿下,保留其鋒銳之處,再以鐵鏈纏繞,力能扛鼎之人可舞動三百斤飛石錘截斷樹木,橫掃亂軍。

剛才若是有人躺在那裡,現在也就斷成兩截了。

沈鯉追鼻子裡衝進濃烈的火油味,下一刻眼前就火光乍起,燒成一片。「賊人」毫不戀戰,點火即走,看來是在飛石錘上纏了火油布,多一層殺招取他性命。

呂鶴遲飛快把身邊物事推倒,抽出一條舊鋪蓋抖開,把兩人籠罩起來:「閉氣!」

哨聲尖銳,數次鳴響,繼而人聲嘈雜。

好了。左符來了,還有巡檢司,還有——「阿姐!阿姐你在裡面嗎!?」還有被吵醒的呂遂願,砸破竹窗、取桶潑水一氣呵成。

「我無事!」呂鶴遲又低頭問沈鯉追,「小郎君,你可還好?」

沈鯉追點點頭,被煙燻得直咳嗽。

本就安排妥當篤定不會有事,所以他反應不大。但這走方女醫似乎又誤會了,以為他熱毒未祛又遇火發,病得說不出話來。

她於是把打濕的頭巾解下來覆住他口鼻,鋪蓋全攏在他身上,「蓋好!」然後重新舉起斧頭。沒等沈鯉追反應過來,一斧頭已經砸在他身後牆壁上。

一聲悶響,隔著鋪蓋沈鯉追腦後都一震。

長山寨因天候、建材與中原不同,牆壁多以竹、葦和泥製成,偏薄以透風透氣。呂鶴遲準確瞄定一點,幾斧下去,裂縫已經出來了。=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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