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得可真難看啊。
已經弄髒就扔掉算了,該不會又找他要錢。好,等左符來,買一匹上好素羅還她,堵上那張算計的嘴。沈鯉追便心安理得把帕子不知道扔在哪兒了。
發過一次熱,身體爽利許多。
他伸長手臂把那半本筆記撈過來,一邊翻一邊往下掉灰渣子。
「山中無名客,十二月二十三日:取箭……縫創三處……毒……」
「沈氏鯉追……二十六日:換藥……未……酉時起熱毒……」
怪不得她一直在身邊寫寫寫,原來是醫案啊。跟繡工不同,字跡端正秀麗,即使有些寫得急也一樣漂亮,看得出來是自小就練過。
她說幼時富貴,看來是真的。
呂鶴遲似乎夢見了什麼,突然驚醒。怔怔地望著半空,輕嘆一聲。
她轉頭看到沈鯉追,「……你好些了?」又發現身上的披風,拎起來疊好放在一邊。先過來檢查他退熱了沒,雙手托起臉,輕輕按著唇角,「張口我看看。」
沈鯉追張嘴,被她口鼻舌內外看了一遍。又看傷口,切脈,依然露出困惑的表情才放下。
都說了切脈沒用,還摸。
「毒是清得差不多了,但餘毒仍會堆在臟腑里,還需吃幾日解毒方。」她說道。
「不用,已經沒事了。」解什麼毒,最毒的東西在他身體裡呢。
「只需三五日即可。」
「我說不用就不用。」
呂鶴遲沒有繼續反駁,盯著他看半天,把他看得十分不自在,「看什麼?」
「小郎君還真是生得好看。」
「……過獎。」
「睡了這樣久,餓了麼?」
「嗯。」
「沒有梅花湯餅,但東門的肉絲湯餅挺好的。」
「行。」
「要十二文一碗。」
「……行。」
「配些土家醃菜,好吃極了,另加三文就好。」
「……行!」
「解毒方一日兩次,三日就吃完。」
「行行行……!」沈鯉追突然反應過來,「等一下,什麼……?」
呂鶴遲笑眯眯的,「那就說好了。」說完站起來,去櫃坊那裡給李年還披風,誇他「真是個好心人」。
這個女人。
這個市井村婦。
區區一個江湖走方醫。
敢耍我?!
把手裡的殘卷捏得要碎了,就聽呂遂願從門外吵吵著進來:「阿姐!有人來找那行商了!」
一身僕從打扮的年輕人風塵僕僕地走進來,「在下雲麗縣沈七,聽聞我家主人在貴處養傷?」
呂鶴遲有些驚訝:「這樣快就收到信了?」王虎兒天亮才出發,還不到半天?
「信?那倒沒有。我剛到此處就聽說我家主人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