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鯉追隔著屏風輕咳。
主僕兩人眼神對上,演一出生硬拙劣的重遇戲碼後,才避開眾人講正題。
化名沈七的左符,從懷裡掏出一塊銅字牌:「從那兇徒身上搜到的。」是衛王鎮守望陽關的蠻兵軍長。沒有機會留活口,於是趁亂擊殺且趕在巡檢司之前搜身,只留下畫像。
沈鯉追冷哼:「怎麼不把『衛王是反賊』直接寫他臉上。」
有人希望他把這個消息帶回朝廷,帶給天子。至於這個人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天子想要什麼結果。
「淮王傳話來,他說這次……怕『不只是』查衛王。」
沈鯉追笑一聲:「有人覺得我與淮王走得近了。」
左符愣住:「難道是……天子?」
「不必管是誰,」沈鯉追把玩著那塊字牌,說道:「你親自把它送到望陽關去,就說『於長山寨偶得,送還之』,別的什麼都不要說。」
「好。」左符把字牌重新收回懷裡,「另外有密報:砂藍夫人罹患重病命不久矣,擔心黑磨使部趁機發難,因此秘而不宣。但黑磨使部已經起疑。」
這消息讓沈鯉追皺起眉頭來。
白磨使老首領十年前心疾暴斃,其子年幼,由長女砂藍接管部族。當時族內外皆稱「女子掌權無先例,不得巫鬼庇佑」,責令她儘快擇婿退位。
砂藍隱忍不發,半年後於選親之日落下宮門,當庭斬殺夫婿人選以及長老三十七人。將頭顱懸掛於其部族旗幟之上,插於各自府門之前,九日內不得摘下。
並放言:「女部首之先,自吾起!」
遂以血腥鐵腕統領全族十七部,白磨使內再無不臣者。
時年砂藍年僅十九,自此後被尊稱為「砂藍鬼主」。鬼,在崇尚武力的西南部族中是神聖的無身英雄,等同於是中原禮教中得道成仙。
此女殺伐果斷,亦聰慧過人、遠見卓識,不斷派遣使者往來中原,學習禮制與各類商貿技藝,白磨使部的壯大與長山寨馬市的繁榮安定,與她密不可分。
若衛王是鎮守西南的柱石,她便是穩定諸部的神針。
砂藍若死,西南必亂;西南亂,是很多人的機會。朝廷里那些假模假式的君子,比邊境敵國還要虎視眈眈地盯著皇城裡的御座。
「密報加急奏與淮王。」但這是那幾個姓穆的該操心的,與他無關。
「是。」左符看看藥局四周,「此處窄小簡陋,主人又重傷在身,屬下去找間旅舍吧。」
「暫且不必,這裡還安全些。」
左符點點頭,正要走又被他叫住,有幾分咬牙切齒地說:「算足銀兩給那姓呂的。」
「是……呃,哪個?」高的矮的,壯的瘦的?
但沈鯉追卻說:「讓人生氣的那個!」
第6章
沈七來了又走,說是主人吩咐了急事。添置一堆東西,在坊柜上留下足夠銀錢,請呂鶴遲費心照顧。李年不知為什麼對沈鯉追有些怕,小聲抱怨既不缺錢為何不去住旅舍。呂鶴遲卻覺得正好,換藥方便,還能多賺幾文錢。官衙派了廂兵來重整院子,吵吵嚷嚷地在後院幹活。快到臘月了,長山寨家家戶戶早就開始準備元日,能儘早完事的活計就要儘早完。提舉也命藥局準備些臘藥,從李年家的藥材鋪子走貨,讓他一早就去清點。呂遂願去看熱鬧,見她個子高壯,有人便鬧她「比咱們爺們漢子還壯實,哪個敢娶,嫁不出去嘍」,呂遂願眉毛一挑,走過去把那小兵一把拎起來,抓著衣襟和褲腰帶打橫舉過頭頂:「叫姑奶奶,叫得好聽就放你下來。」呂鶴遲在給沈鯉追換藥,探頭聽一會兒,低頭一笑。好似已經習慣了。沈鯉追正覺得煩,叮叮噹噹七嘴八舌吵得他不好休息,見她笑便問:「她從小便這樣?」呂鶴遲點點頭:「嗯,願兒天生神力,又喜舞刀弄槍。」言語之間頗為自傲。「你們不是親姐妹吧。」「看得出麼?」呂鶴遲沒有正面回答。呂遂願舉著那小兵在院子裡走來走去,「不好聽,再叫!」一聲聲的「姑奶奶饒命、小的知錯了」,逗得其他人拍手大笑。「看不出才奇怪吧。她要是在京城,可有大把人求娶。」呂鶴遲手一頓,「哦?」沈鯉追只當她是好奇,接著說:「殿前禁軍,娶婦亦需身長體健,後代才可強壯如虎,侍奉御前。」呂鶴遲半晌沒有說話,檢查完傷口開始換淨布:「也不是一定要嫁人的,她自有她想要的去處。」她話說得輕輕柔柔,聽在沈鯉追耳朵里卻覺得綿里藏針,好像她並不稀罕誰人來娶,亦不覺得被「大把人求娶」是值得喜悅之事。如同她面對陌生男人一身猙獰傷口和半裸身體,換藥擦洗,一度近得如肌膚相親,臉上也不曾有過一絲猶豫與羞赧,平常得像在看一條剝了鱗的魚,只考慮如何好好料理它。還是說,她覺得他是不需要避嫌的人?不,她應該不知道。沈鯉追心裡又泛起一些惡毒揣測,覺得氣悶。「哎喲」一聲…
沈七來了又走,說是主人吩咐了急事。添置一堆東西,在坊柜上留下足夠銀錢,請呂鶴遲費心照顧。李年不知為什麼對沈鯉追有些怕,小聲抱怨既不缺錢為何不去住旅舍。
呂鶴遲卻覺得正好,換藥方便,還能多賺幾文錢。
官衙派了廂兵來重整院子,吵吵嚷嚷地在後院幹活。快到臘月了,長山寨家家戶戶早就開始準備元日,能儘早完事的活計就要儘早完。提舉也命藥局準備些臘藥,從李年家的藥材鋪子走貨,讓他一早就去清點。
呂遂願去看熱鬧,見她個子高壯,有人便鬧她「比咱們爺們漢子還壯實,哪個敢娶,嫁不出去嘍」,呂遂願眉毛一挑,走過去把那小兵一把拎起來,抓著衣襟和褲腰帶打橫舉過頭頂:「叫姑奶奶,叫得好聽就放你下來。」
呂鶴遲在給沈鯉追換藥,探頭聽一會兒,低頭一笑。好似已經習慣了。
沈鯉追正覺得煩,叮叮噹噹七嘴八舌吵得他不好休息,見她笑便問:「她從小便這樣?」
呂鶴遲點點頭:「嗯,願兒天生神力,又喜舞刀弄槍。」言語之間頗為自傲。
「你們不是親姐妹吧。」
「看得出麼?」呂鶴遲沒有正面回答。=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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