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鶴遲不知道他如何成為崔寶盒義子,是否自願試藥,也不知道他算是好人壞人,但這都與她尋解藥無關。
世上有毒藥,就必要有解藥。
就算不懼死,他至少得先有活的餘地,再去選擇不想活。
一陣叫好與歡呼打斷呂鶴遲的思緒,身邊的呂遂願跳起來喝彩:「好啊!好!」低頭興奮地問她,「你看到了嗎阿姐!你看到了嗎?」
演武場上的白磨使部勇士在御馬、戰刀、飛錘、射藝上各顯神通,精彩絕倫。
既是比賽也是表演,彰顯白部武德充沛之時,也篩選武勇之人擴充府兵與禁軍,男女不拘,憑實力說話。
所以砂藍軍和寨堡禁軍都會抽人做考官,下場對戰。滑蒙就是今日砂藍軍主考,篩掉了個准甲等,一邊搖頭一邊舉手回應呂遂願。
「看見了,你快別掉進去,當心進場了挨打!」
嘴上這麼說,手上卻幫呂遂願把鮮果剝好了,讓她邊看邊吃兩邊不耽誤。
崔玉節聽見那大呼小叫就知道是呂遂願,無論她喊什麼呂鶴遲都說「對啊,好厲害啊,精彩啊」,胡扯吧就,她明明在發呆什麼都沒看。剝果子剝了半天,左邊給煞羅枝,右邊給呂遂願,就差餵到嘴裡了,最後才給自己。
真以為誰都是她弟弟妹妹呢,四處給人當姐。
正無聊著腹誹呂鶴遲,忽然聽穆成禮問他:「聽聞總司使精於刀法、射藝?」
「還行。」
有人幾不可聞地「切」一聲,是穆成禮身邊那個副將。聽左符說被打了三十軍棍,現在還坐不下呢,硬是咬著牙要來觀賽。
「總司使當年在朱華門以一弓一刀抵擋叛軍,威名遠揚,今日既然是選拔禁軍勇士,可否請總司使點撥一二?」
今年寨堡禁軍主考,既然有穆成禮在自然不能是旁人。所謂主考也不過是走個過場,比劃幾下便多有獎賞,給眾人搏個好彩頭、看個高興。
左符代他回話:「主人有傷在身,不便下場。」
穆成禮這才好像剛想起來似的:「啊,本王竟忘了。總司使『重傷未愈』。」
這拙劣的演技。崔玉節心裡罵人,臉上嘆氣。
穆成禮不是睚眥必報的性格,他突然這番試探應該是有其他理由。懷疑自己並未受傷,懷疑呂鶴遲救他說辭有假,懷疑一切都是為了拿他做局。
隨便吧,愛懷疑誰懷疑誰。他們穆家人窩裡鬥,就是愛帶別人下水。
「哼,我看是不敢。」
那副將還故意讓他聽見,再來一個人故意說「你住口」,然後故意向他賠禮,「請總司使大人不記小人過。」
崔玉節仔仔細細看了那副官一會兒,把他看毛了。
「衛王殿下,我們打個賭吧。」
「賭什麼?」
「你我一場定輸贏,本官若輸了,去你營中當個小兵;本官若贏了,殿下來我內侍直衛司——」看對方臉色鐵青,他哈哈大笑,話鋒一轉:「殿下來我內侍直衛司自然是不行的,就換你這位副將來吧?」
「啊?」那副將迎著他的目光,臉上青白不定,最後牙關一咬,「我、我自是信殿下,絕不會輸!」
穆成禮卻沒答應。崔玉節追問:「哎呀,是不敢嗎?」
「確實是不敢,本王從不拿屬下做賭注。他們跟我征戰沙場已經賭上自己身家性命,總司使既然不願,那便算了。」說罷逕自起身,準備進演武場。
「怎麼說得好像我是壞人了,殿下玩不起就別隨便開這個口啊。」崔玉節擦乾淨沾了果汁的手,也站起來整理衣襟,要隨他去。
「主人……!」左符連忙跟在身後,「你的傷!」
但崔玉節打定了的主意誰也改變不了。他特意經過匡瑞面前,往他胯下看,說了一句:「可惜,真可惜。」
把正感動得眼角垂淚的匡瑞,頃刻間變成個怒目金剛。
兩人邁進演武場,四周頃刻間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