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的養母住在燕子胡同,那裡離南市不遠。」
……
嚴夫人娘家已倒,前來弔喪的人就遠不如當初嚴述那麼多了,即使如此也還是實打實地接待了一整日。
到夜裡,嚴頌忽然有傳,嚴梁便讓各房庶子女們守靈,自己先回來。
「聽說你讓老三家的獨自住到了綺玉閣?」嚴頌神情嚴肅,「這成何體統?」
嚴梁躬身:「好叫祖父得知,陸氏身份敏感,當下多事之秋,孫兒如此安排,是為了就近看守好她。」
嚴頌臉色稍松:「那也不必非得如此。府里那麼多下人,多傳幾個人跟著她也就罷了。
「最近我可是聽到些閒言碎語,你好好一個望門公子,可別被壞了名聲。」
嚴梁默了下:「孫兒自有分寸。」
「祖父,」嚴渠此時進來,「大哥不是那種人。那陸氏生母卑賤,大哥看不上她的。」
一席話說得嚴頌與嚴梁都沉默了。
……
嚴梁回房時已夜深。
綺玉閣還亮著一盞燈。
他收回目光進房,一進門就看到書桌上堆滿的帖子帳簿。
從前府里每個人有每個人管轄的範圍,嚴頌一心應付皇帝和內閣朝堂;嚴述夫妻一個管外一個長內,配合默契;嚴梁協助嚴述,有自己的官家子弟圈子,嚴述忙不過來的事情,或者身份地位上不對等的應酬也會交與他。
可短短數日之內,靳氏沒了,皇帝降罪了,嚴述死了,嚴夫人也沒了,嚴頌依然要忙於朝堂,府內的事務全數堆在了嚴梁身上。
他在離門口最近的榻上坐下來,伸手把窗戶推開。
透過窗戶,再透過院牆上的鏤花窗,可以看到對面院子的幾點星火。
管家走進來的時候,嚴梁已經斜倚在枕頭之上睡著了,屋裡有淺淺的安神香的味道。
他輕輕折轉腳步,身後卻傳來了嘶啞的聲音:「何事?」
管家忙回來把一碗茶,兩道點心放在茶几之上:「三少奶奶下晌已經出來主持事務,府內上下各司其職,已然暢通無阻。
「先前跟小的提到大公子忙碌不堪,或許未曾進食,小的便特地打點了些吃的來。」
嚴梁坐直身子,把手畔的香囊掖回袖中:「三少爺現下住哪兒?」
「三少爺嫌綺玉閣狹窄,說是反正要守孝,便暫時搬到了離靈堂稍近的書房居住。」
「把他看好。重孝在身,不要讓他親近女色。身邊伺候的人都換成小廝。」
嚴渠的荒唐已經不再是秘密,管家應下來。
門外有人進來:「稟大公子,大理寺那邊來信說,陸尚——陸階審周勝一案,又有了新的收穫!周勝幾乎將他所知之事和盤托出了!今兒傍晚又審了一批人!」
嚴梁接過他遞來的信,本就不甚明朗的神色變得更加陰鬱。
他刷地幾下把這信揉成紙團。
「這節骨眼上突來禍事,倒給陸階騰出了時間。有此天時地利,他不成功倒奇怪了!」
他扭頭:「周勝關在哪裡?」
「仍在大理寺大獄。」
「能找到機會把他滅了嗎?」
「恐怕不能。」管家搖頭,「方才府中幕僚們已經商議過,陸階自從領了皇上旨意,便自己找人看守了周勝,而且所有卷宗證據口供等文書時刻不離身。也無任何調包,竊取等機會。」
「照此下去,豈非他用不了幾日便可向皇上交差?」
「幾位先生們說,頂多再有三日,足可結案!」
嚴梁將額頭覆在掌心裡。
第391章 破綻
管家憂心,「到時皇上降旨下來,又將是一番地動山搖了。」
嚴梁走下地,踱到窗前停下。繃起來的臉已然像鐵板一樣緊。
管家看了他兩眼之後,緩慢說道:「其實,三少奶奶是陸大人的女兒,或許咱們可以……」
嚴梁瞥他:「她一個婦人家,能做得什麼?」
管家默語。
「大公子,水牢里的芸豆已經昏死過去三次,恐怕也拖不了一兩日了,還請大公子示下。」
門外又有人走了進來。
嚴梁往門口掃了一眼:「既然還能拖一兩日,那就繼續關著!」
「是。」
來人又上交了一樣東西:「先前在打掃三房的時候,在太太倒下的地毯上找到了這個。」
是個嶄新的符袋。
嚴梁接在手上打開,裡面寫的是自己和嚴渠的生辰,應該就是嚴述死後,嚴夫人請靈堂里誦經的道士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