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大搖大擺進了馬廄,一個人也沒碰上,寅兒趕忙挑了兩匹好馬出來,帶著保兒順著早已經摸好的小舅交待的路線一路飛逃而去。
寧悠這頭也已與寧翊早早定好了暗號,寧翊讓她做好準備,在後牆東角的洞口處等著,待他到了,就給她一聲笛音。
此來的行李寧悠都扔下了,只收出來一個小包袱跨在身上,輕裝簡行,早早地就候著外邊兒的動靜傳來。可從辰時等到了快隅中,算著這個時間,寅兒他們應當都已跑出去了,卻還不聽約好的笛音響起。
難道倆孩子那面有什麼變故?或是寧翊過來的時候遇上了什麼麻煩?
寧悠一時間腦海中冒出千百思緒來,她到底該繼續等下去還是冒險出去一探?如果她們脫逃的行跡敗露了,接下來又該怎麼辦?
快到往日寅兒和保兒該要回府的時間,還不見他們回來,她便知道不能再乾等下去了。無論孩子們逃出去了沒有,她都必須得出去,只有從這囚牢里離開,後邊兒才能有其他辦法。
她急急朝後院而去,不知為何,方才打定主意時心情還堅決而平靜,此刻胸膛里一顆心卻越跳越快,越跳越急,甚是有些張皇起來。
到了牆洞跟前,她一眼掃上去便隱約覺得有些異樣,兩步上前,一把將用來遮著的乾草堆扯開,赫然只見之前那些鬆動的磚塊不知何時已被用泥灰砂漿砌了起來。眼前這一大片徹底成了一面嶄新的、甚是有些突兀的新牆。
寧悠傻眼了,此處想來早就已經敗露了,可為什麼竟無人拿此做文章呢?這難道是個陷阱,誘她自投羅網?不,如果是陷阱,那大可以不將它封住,待她出去時將她當場擒獲不就是了?
已顧不得想那麼多了。它既是剛剛砌好,那是否可能還未乾透?還有推動、撼動、重新鑿開的可能?她很快試著使勁推了、砸了幾下,牆面紋絲不動,又仔細看了一遍,也未發現上面有任何裂痕或鬆動的空隙。如此她已是心涼了大半,卻還不死心地想找個工具再試一次。
四下里尋了一圈,什麼也沒有,她怔立著,望著這堵住了她去路、甚至生路的一面牆絕望地想,如果她交待在此處,那是否也註定是她此世的命?
內心一片淒涼惶恐之時,背後傳來一陣腳步聲。
她驚慌回眸,見來人是寧武。
「不必費勁兒了,你以為你跟四郎在這兒見面我不知道嗎?讓你安安分分在此,看來我提醒你的話你是一句都沒聽進去。眼下四郎讓我攔在路上,一時半會兒怕是趕不過來了,你也死了這條心吧。」
寧悠強壓著憤怒望向他,「兩個孩子呢?也被你截住了?」
寧武冷哼聲,「你盡可放心,那倆小畜生一溜煙早跑沒影兒了,我派人追都沒追上。」
如此,那她的確可放心了。
「不過那也是太孫寬仁,不想攔他們而已。由他們回去吧,回去又能掀起什麼風浪?只有陪著他們那不省心的爹一起在順安被押住,扭送到江州當個庶人罷了。」
「既是不怕我們掀起風浪,為何獨獨要攔住我?」
「我說過了,我要你在這兒生,你就休想去陪他死。」
寧悠只有冷笑,「你把自己當什麼了,生死判官?閻王老子?」
他踏前一步,「鹿兒,我來不是與你鬥嘴的。兩個孩子既已平安回去了,你便放手吧,好嗎?只要你同意留下,安國公府有我一日,就有你的富貴安穩一日。」
「你好大的口氣,你以為你算什麼?不過是太子黨的一條狗罷了!一條狗也配庇護別人麼?」
寧武眯了眯眼,「趙虓難道就不是一條狗?我們帶兵之人,生來就是朝廷養來咬人的狗,他如今成了喪家之犬,又比我高貴到哪裡去?我恰能庇護你,他能嗎?」
「我不在意他能不能,我只要回他身邊去。」
「你為何偏就是要去送死!?」
「我就是要與他死,也不願在你跟前苟活!」
寧武氣急上前欲挾住她,寧悠眼疾手快,從他腰間倉啷抽出寶劍來,抵在自己頸邊。
「你做什麼!?」
寧悠通紅著眼狠狠瞪住他:「你再碰我一次,我便死在你跟前。」
「你到底……」
「不就是一死?你以為我介意死在何處麼?百年以後我與殿下照樣可以九泉下相伴,而你只配被我濺滿一身熱血罷了。我到死都不會念你一句,記你半點,此生此世、生生世世你在我心裡都不會留下半點痕跡。倘若這是你想看到的,那便來吧。」
寧武還欲奪下她手裡的劍,寧悠手腕一緊,劍刃與脖頸相貼之處乍然滲出一抹刺紅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