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打算滿足他的惡趣味。
「不,我當然不是指陛下。」鄧姣壞心眼地反過來夸亡夫:「相反,我入宮前,覺得真龍天子一定是世上最不可冒犯的人,一直惶恐不安,是陛下的溫柔與風趣擊碎了我所有的可怕幻想。」
燕王殿下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溫柔與風趣?」他故作茫然地眯起眼質問:「誰?你說的是哪位陛下?我父皇還是……我祖父德宗皇帝?」
鄧姣忍住笑,嚴肅糾正:「殿下似乎對陛下的偏見頗深,其實陛下確實是個溫柔風趣的人。」
陸騁仍舊固執地拒絕接受任何人誇獎他皇兄,他自欺欺人:「是,我父皇確實,還說得過去。 」
「噗!」鄧姣這下沒憋住,一手掩面笑得肩膀直顫。
這位歷史上罕見的天才戰神,為什麼心眼這麼小?
「鄧姣。」陸騁突然用很低沉的聲音喚她的名字。
她呼吸停止了一秒,然後繼續假裝在笑,以免被他發現她對他語氣變化的敏感。
他傾身靠近桌子,注視她花枝亂顫的笑容,有些著急地低聲催促:「別笑了,鄧姣,回你的席位去,我母后在看著你。」
鄧姣心臟猛的一咯噔,抬起臉剛要去看太后,陸騁立即提醒:「別轉頭,鄧姣,回席位,拿著你的杯子,去旁邊幾桌給藩王挨個敬一杯,快去。」
鄧姣立即神色淡定地起身離開。
如果太后發現她有意接近燕王,她就算不去殉葬,可能也會「意外身亡」。
剛才宜寧公主離開的時候,她就應該立即跟著走的。
因為看見陸騁氣成那樣,她想兩句話解釋清楚再走。
結果再次證明,這個男人會讓她大腦短路。
她居然就公然跟他面對面坐著談笑風生起來。
此刻,坐在正北主席位的太后目光依舊跟著鄧姣移動。
跪在她身後給她按揉肩頸的淑貴妃小聲說:「總算聊完了,瞧著殿下聊得可比剛才跟璇兒起勁多了。」
「別操心了。」太后抬手拍拍淑貴妃的手:「阿騁私下裡已經答應我,會扶你當太后,等梓宮封土,這小妖女就會被送去寺院出家,再也礙不了你的事。」
淑貴妃還是不放心,低聲在姨母耳邊說:「當初陛下也答應立我為後,卻被這妖女三言兩語改了主意。」
太后思索片刻,還是堅定地搖頭:「不一樣的,阿騁跟阿馳性子截然不同,他最厭惡玩弄權術想利用他的女人。」
鄧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原來算是「玩弄權術」的女人。
她現在連玩弄一個男人都不太玩得起來。
已經過去五分鐘了,她還在琢磨陸騁寧可大逆不道地開祖父的玩笑,也不承認他皇兄溫柔風趣,究竟算不算有一點嫉妒?
當她提起亡夫的時候,陸騁甚至會忘了她在他妹妹的婚事上下絆子的仇恨。
她或許應該多提一提她的亡夫,這似乎能激發陸騁的好勝心,但她不確定這麼做會不會適得其反。
鄧姣長長嘆了口氣。
其他禍國妖姬魅惑君王的時候也這麼費勁嗎?
為什麼陸騁不能像此刻對面的所有其他男人那樣,單純只需要注視她,就眼神呆滯智商歸零呢?
「皇嫂。」
鄧姣轉頭仰臉,「公主?」
宜寧在她身旁跪坐下來,神色惆悵地打探:「你剛才說服我哥了嗎?」
鄧姣:「……」
不好意思,她剛才只在這個問題上對陸騁解釋了兩句,之後就不小心聊歪了。
現在才想起來陸騁還沒對這件事表態。
「我還得繼續勸說。」鄧姣誠懇地注視她:「公主,能告訴我你為什麼如此確定趙勛優於江念嗎?燕王說你才認識他不到一個時辰。」
「我壓根沒拿他跟誰做比較。」公主把她認識趙勛的過程詳細描述了一遍。
戴著粉紅濾鏡的敘述就是不一樣。
燕王對這件事的描述是「趙勛幫陸臻把纏在鹿角上的袖子解下來了」。
宜寧對這件事的描述是生死關頭,一隻有力的大手穩穩抓住鹿角,即便她驚慌失措地繼續掙扎,趙勛也只是雙手抓住鹿角,為她爭取足夠的時間平復心情,之後即便被親王們誤會,他也不為自己辯解,將所有解釋權都交給公主。
一整個就是個暗中守護、全然尊重、將自己名譽甚至生死置之度外的寡言男人。
鄧姣儘量不冒犯地給她提示:「公主現在也知道了,出意外的時候,燕王其實已經先趙勛一步趕到了,你當時太慌了,沒發現,趙勛肯定是發現了的,他沒有與你肢體接觸,未必只是不想冒犯你,也可能是擔心你的哥哥覺得他逾矩。之後被親王們誤解,他不還口,有可能也是因為燕王就在旁邊看著,他問心無愧,畢竟能處置他的,只有燕王。」
宜寧張了張嘴,想要反駁,臉色卻逐漸泛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