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司梵沒說話,墨色的眼瞳黑白分明,靜靜看著他們母子二人不說話。
也沒有叫人,打招呼。
他的眼睛很大,杏核眼,眼尾小鉤子似的上挑。有表情時還好,很是親切,平易近人,然而一旦沒有表情就是災難。
這麼一雙清凌凌的眼睛一動不動,冷意十足,仿佛能把司二嬸的把戲全部看透。
司二嬸暗道晦氣,心裡又給游司梵多添一筆。
「你這樣亂來,我們小梵是會生氣的,對不對?」她嗔怒地推開司子天,讓肥碩的兒子離開玄關,再把裙子遞給游司梵,「小梵,你大人有大量,原諒你堂哥這一回吧,你也知道他這人就是這樣,說話啊,直言直語,心裡有啥就說啥。」
游司梵接過裙子,可是半透明的外包裝已經變髒,沒辦法套回去。
他默默彎腰,撿起凌亂攤開的長盒。
它觸地的那處尖角,被撞塌了。
那條命途多舛的白裙子亦然。
那夜,Forward詢問他的尺碼,游司梵忍著羞恥,沒有捲尺的他,用棉線仔細量下自己的三圍。
得到數據後,游司梵沉默幾秒,選擇對胸圍和臀圍略做修改,才編輯發送。
Forward沒有對他的身材數據做出評價。
不到一個星期後的今天,游司梵收到這條為他量身定做的白裙。
但他甚至還沒親自打開這份珍貴的禮物,它就已經被惡臭至極的垃圾所玷污。
燙金的外包裝硬質長盒摔下地,密封袋被損毀,連裙子本身也逃不過劫難。
游司梵垂下眼睫,指尖撫過裙擺突兀又顯眼的摺痕。
它的面料輕柔而舒適,肌膚碰上去,只覺是觸碰到一朵軟綿綿的白雲。
但白雲所遇不淑。
司子天粗暴地揉皺它,司二嬸緊隨其後,順著兒子的暴行隨意摺疊,又一次為摺痕添磚加瓦。
他們並非看不見,只是不在乎。
傷疤如同裂谷,清晰地橫在所有人面前,他們也能視若不見,甚至笑嘻嘻地和稀泥,順便碾上一腳。
游司梵抿唇,盡力撫平摺痕,把白裙小心翼翼地放回長盒。
叩叩。
司二叔不輕不重地敲敲桌面。
「行了,你們小輩玩鬧,就算都是自家人,也得注意著點分寸。」中年男人吸完最後一口煙,隨手摁滅仍在燃燒的火星,「小梵。」
他拿起遙控器,調大電視音量,熱熱鬧鬧的GG宣傳語瞬間充滿這間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