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濯俯身半蹲,手掌托起斷樹的樹幹,雨衣下雙臂繃起青色的經絡,輪廓分明的肌肉線條剎那隆起。
嘩!
失去生機的樹枝划過雨水斑駁的地面,婆娑作響。
青年舉重若輕,將高大的樹木拖往靠近山體的方向,直至受到樹根的限制,不能再挪動為止。
聞濯感覺到卡頓後,甚至還拽著樹幹往前一拔,似乎想試試能否分離礙事的根部。
游司梵看呆了,整個人愣在原地。
……這還是人嗎?
一個人,把一棵那麼高,那麼重的樹拖走,還有餘力進行附加動作,看起來一點都不累?
這顯得想開口幫忙的自己,真的很呆,很多餘誒!
「你,你好……」但游司梵還是硬著頭皮上了,「請問你需要幫忙嗎?」
他的聲音很是嘶啞,太久沒喝水進食,全然不似之前的清亮。
聞濯一頓,看向游司梵說話的方向。
在游司梵出聲之前,聞濯完全沒想到離他不遠的地方,會站著一個人。
停電的雨夜,一個渾身濕透的,孤零零的人。
就佇立在離他三四米開外的山道。
少年看上去很糟糕。
極為幽暗的光線並不允許聞濯捕捉到游司梵面容的細節,但他就這麼顫抖地站在那裡,臉色蒼白,穿著半透明的雨衣,無論是頭髮還是衣衫鞋襪,都濕透了。
他的鞋面和褲腿上,甚至還有很凌亂的泥印子,一道又一道,斑駁交錯,在黑夜中映出棕灰色的陰影。
如同束縛他的枷鎖。
無形的,從地面延伸出的荊棘。
但他還在努力朝聞濯展露善意,證明自己並不是壞人,沒有惡意,只是想得到一杯熱水,甚至不奢求一處能過夜的場所。
「我看這棵樹挺麻煩的,倒在路中間,很麻煩,不方便。你來之前,我也想幫忙搬,但是力氣太小,沒有搬動,不好意思……」
聞濯聽見游司梵隱含祈求意味的聲音,很可愛地細細訴說前因後果。
他是怎麼來的。經歷了什麼。很想幫忙,卻失敗了。
聞濯莫名覺得,此時此刻的游司梵,一定是笑著的。
他猜對了。
游司梵確實像聞濯猜測的那樣,唇角彎起禮節性的弧度,在體力耗盡的情況下,仍然竭力保持禮貌。
儘管知道那麼黑的天色,對方離他三四米遠,這個距離下,什麼表情都不會看清楚。
哪怕他選擇向眼前這位隱約眼熟的男人做鬼臉,對方大概率也不會知道。
游司梵被自己過於天馬行空的設想無語到,嘴邊揚起的笑多添幾分真切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