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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值晚上八點,兩人坐在鎮上最熱鬧的小炒店,就著啤酒,等小炒螺螄上桌。來礫山鎮這些天,小炒螺螄是金既成和王語素最推崇的食物。王語素大口喝冰啤酒,道:「我先問你,正常男人聽到一個外人提起自己老婆被打,還疑似被綠帽,會是什麼反應?」

金既成想了想,「尷尬、丟臉、惱羞成怒?」

「這些,他都沒有。」王語素道,「這位丈夫雖然寡言,但看上去體面、乾淨,不像刻板印象里的農村男人。」

金既成沒有得到自己想聽的答案,高溫使他缺乏應有的耐心,催問道:「所以呢?」

「艷秋小賣部在鎮上開了快十年,老闆娘艷名傳揚已久,牽涉進這種抓姦醜聞里,房東一家也許不在乎,她丈夫不可能不在乎,如果不在乎,那麼原因只有一個——」

「醜聞是假的。」金既成搶答道。

王語素搖頭,「跟醜聞的真假無關,唯一的原因,蔣艷秋是個無從指摘的好老婆、好媽媽。」

金既成沒聽懂。

小炒螺螄上桌,心知再聊下去,自己免不了又要老調重彈,王語素不想讓自己顯得像祥林嫂,趁機結束了話題。

酒足飯飽,兩人挑靜謐的小道,慢步走回租屋,王語素分享了今天跑縣裡的始末。這段時間,她頻繁走訪小鎮「新聞中心」,理髮店、服裝店、小吃店、棋牌室……借各種理由打聽范海麗的消息,終於得到一條確切線索,范海麗被寄養在一位遠房表姑家中。

這位表姑年輕時因為宮外孕,去私人診所做了流產,術後處理不當,失去了生育功能。范海麗六歲被送去縣城,表姑父找到關係給她上了戶口,自此改名叫張海麗。王語素職業生涯採訪過不少基層女性,范海麗的人生境遇遠遠算不上悲慘。

范海麗住在福余縣城一個礦工家屬小區,王語素按地址找到張家,鄰居告訴她,張海麗在超市做收銀員。

見到張海麗本人前,王語素對之沒有特別的想像,福余縣城和礫山鎮整體風貌差別不大,張海麗和羅澤雨同齡,想來外貌差別也不太大。因此,在超市工作人員指引下看見張海麗時,她很感到錯愕。

穿超市統一紅的張海麗站在收銀機後面,動作熟練地清點商品,形象氣質和羅澤雨大相逕庭,根本是兩個人生階段。

王語素這段時間集中在礫山鎮和福余縣城兩地跑,和婦聯組織打交道較多,以縣婦聯調查人口拐賣為由,開門見山找到張海麗問詢。

十六歲的張海麗體型寬胖,面容憔悴,眼神里獨屬少女的光芒已然退去。僅憑第一眼印象,王語素便猜到,張海麗應該是輟學狀態。超市收銀台離不開人,王語素特地等她到午休,只用一頓午飯的時間,聽完了少女從鄉鎮到縣城的十年人生。

表姑一家對張海麗雖視如己出,一接到縣裡就上戶口,辦入學,但張海麗說,她不是讀書的料。九年義務教育只讀到初二,寒假過後,任表姑表姑父怎麼逼迫,她就是不肯再去學校。

源自調查記者的洞察力,王語素多問了一句:「同學知道你不是表姑親生的?」

張海麗的眼神瞬間黯淡下去,點了點頭,道:「他們說我是撿來的。」

一句概括遠不足以形容少女真實的處境,王語素卻沒有再多問,她同情張海麗,更知道葉公好龍式的同情極其廉價,放任同情泛濫無非就是自我感動,根本不解決任何實際問題。

到合適的時機,王語素以不經意的方式問出此行目的,十年前羅澤雨溺水經過。

據范海麗的回憶,羅澤雨溺水當天下午,范海麗偶然路過礫河,看到羅澤雨一個人在水裡撲騰,周圍沒有其他人,范海麗害怕,當即趕回家告訴范東寧,范東寧正好手頭有事,轉託羅河伯前去羅家報信。

金既成聽完始末,迅速摘出第一個疑點:「范海麗為什麼會路過礫河?」

「這也是我聽完後的疑問,范海麗說去鄉下玩,回家經過礫河。我查過那個村的位置,回鎮確實要走礫河。」

「有沒有可能兩個小孩打鬧,范海麗失手把羅澤雨推進河裡,眼看闖了禍,跑回家通知爸爸?」金既成問。

「范海麗時間線記得很清楚,她當天去鄉下,玩到傍晚才回家。」

「時間過去了十年,一個送走寄養的小女孩,時間線還記得很清楚?」

王語素肅色看向金既成,「你懷疑范海麗?」

「正常推理,她說羅澤雨自己一個人在水裡撲騰,周圍沒有其他人,不合理。我們去過那條河,河岸附近是荒地,四面開闊,羅澤雨出事那天午後,鎮上下過暴雨。羅澤雨怎麼會一個人在河裡?還剛好被她看見?」

王語素心下一寒,沒有接話。

「奇怪,怎麼你沒有懷疑她?不像你的風格。」金既成道。

「也許一開始有,後來交談,她的反應打消了我的懷疑。」王語素道,「你見過她本人就知道,她不可能有那種心理素質,能在我面前撒謊。何況,我去找她前,沒提前打招呼,她也沒時間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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