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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商看著她,沒有說話。

林秋曼露出隱忍又倔強的表情,雪白的頸項上殘留著紅痕,看起來觸目驚心。她一步步朝韓商走近,幽幽道:「你捫心自問,二娘嫁進忠毅伯府可曾做過出格之事?」

韓商仍舊不語。

林秋曼恨聲道:「蘇小小無辜,可是我林二娘又何嘗不是!我風光大嫁,歡歡喜喜盼著丈夫垂憐,新婚夜卻獨守孤燈到天明,成了韓府笑話!三郎啊三郎,你給我的羞辱……哪怕到至今想起來,仍是讓人恨之入骨。」

韓商絕情道:「你該!」

「哈哈,對,我該!往日你作踐我的報應全都落到蘇小小身上了,該!」

這話委實太毒,把韓商氣得暴跳。

林秋曼一張利嘴毫不留情地攻擊他,連珠帶炮道:「你在我身上種下的因,結成的果全都落到了蘇小小身上,這就是報應!她有今天,也是你韓三郎造成的,你有什麼顏面來斥責我,自己沒本事護住心愛的女子,卻來怪被你逼死過的髮妻。你韓三郎還是個男人嗎,你還有臉做人嗎?!」

「你!」

「我與你成婚三載,日日被你磋磨,呼之則來揮之則去,最後卻被你一紙休書逼得投湖自盡。三郎啊三郎,我林二娘再不是人,也是你明媒正娶的嫡妻。你欺辱我至此,逼得我投湖,良心可曾有過不安?」

「那是你自作孽不可活!」

「對,我是自作孽,你又何嘗不是?!」

韓商額頭青筋跳動,不願與她爭辯。

林秋曼咄咄逼人,「當初你既然不願娶我,大可和離放我一條生路。就算我大哥的手伸得再長,也不至於能干涉到忠毅伯府的家事。可是你沒有,韓家放不下顏面,寧願把我困死在裡頭,也不願給二娘生機。」

韓商反駁道:「是你自己貪戀榮華富貴,反倒怪我不給你生路。」

林秋曼咬牙道:「是,二娘貪慕虛榮,捨不得韓三夫人的名頭。那是因為二娘心中有恨,恨蘇小小奪走三郎,更恨自己不能得到三郎垂憐!」

這話令韓商怔住。

林秋曼失魂落魄道:「二娘有錯嗎,我名正言順嫁到韓家,不過是想獲得夫郎的一丁點疼寵罷了。二娘不貪心的,真的,二娘一點都不貪心,只盼著三郎能正眼看我,對二娘笑一笑,哪怕是一聲問候都好。可是三郎,我是你的髮妻啊,你可曾施捨過我一丁點憐愛?」

說到這裡,林秋曼已是淚雨如下。

看她軟弱悲傷的樣子,韓商的內心說不震動是假的。

先前明明那麼牙尖嘴利的一個人,忽然之間卸下盔甲,露出女子柔弱心腸,擊得他惻隱難堪,五味雜陳。

韓商喉頭滾動,只覺得如鯁在喉,「你又何必如此。」

林秋曼淒淒地望著他,眼中含著絕望,「二娘錯了,正是因為愛了一個不該愛的人,才在得到休書時徹底瘋魔了。二娘恨吶,投湖落水時真的好冷,可是再冰冷的湖水都抵不過三郎的薄情寡義。」

韓商默默垂下了頭。

林秋曼落淚道:「二娘被三郎逼死過一回,往後什麼恩恩怨怨都一筆勾銷,此後兩清,誰也不欠誰了。」

也不知是倦了還是厭了,她拿手帕輕輕拭淚,小聲抽泣起來。明明美得那麼張揚,卻又嬌弱悲傷,柔腸寸斷,引人生憐。

韓商的視線落到她的頸脖上,緋紅與雪白相襯,似在控告他對她造成的刻骨傷害。心中終是殘留著幾分不忍,語氣漸漸變得柔和了些,「你不顧兩家顏面造出思過書鬧得滿城風雨,以至於阿嫵被祖母親自打發轉賣,逼迫我前來求和。現在想兩清,只怕沒那麼容易。」

林秋曼咬唇不語。

韓商陰鬱道:「既然當初林文德這麼費盡心機把你塞進忠毅伯府,我便如了他的願,成全了他。」

林秋曼還是不語。

頭頂上又傳來韓商不冷不熱的聲音,「祖母親自來林府接你,算是給足了面子。你造出來的醜事,不就是為了再回忠毅伯府嗎。林二娘,我今天得好好恭喜你得償所願。」停頓片刻,又譏諷道,「你兄妹二人當真好手段,韓某佩服。」

林秋曼無辜地抬起頭,楚楚可憐道:「倘若二娘說……想討要三郎的一封和離書,三郎會不會給?」

此話一出,韓商怔住,似覺得不可思議,「和離書?」

林秋曼點頭,幽幽道:「二娘別無所求,只求一封和離為自己正言,日後若是再嫁,也不至於背負上無所出的帽子,讓他人忌諱。」

這話把韓商給氣得不輕,幾乎失態道:「痴心妄想!」

林秋曼被他嚇著了,委委屈屈地低頭,不敢看他。

見她畏首畏尾的樣子,韓商心中火氣更甚。

欲擒故縱!

一定是欲擒故縱!

林家人都不是省油的燈,一個個刁鑽奸猾,機關算盡。枉他剛剛還動了惻隱之心,憐她不易,哪料翻臉比翻書還快!

我偏不如你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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