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二娘好歹是林家人,她身嬌體弱,哪吃過這種苦頭,我只要一想到她在牢里孤苦伶仃,就受不了。」
徐美慧插話道:「二娘也真是的,我朝對訟師多有偏見,她竟為了那蠅頭小利替人寫訴狀。如今事主身亡,衙門第一個要辦的人就是她,不論是非,先打板子再說,這會兒估計只有半條命了!」
周氏嚇得眼淚花花,「倘若二娘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
林文德斥責道:「你莫要火上澆油。」
徐美慧閉嘴。
林文德耐著性子安撫,「阿娘放心,二娘吉人自有天相,她一張嘴能言善辯,又是官家娘子,明府要打她也不是那麼容易。」
周氏停止哭鬧,「真的嗎?」
「自然是真的,她機靈,不是個會吃虧的人。張媽媽都說了,一出事她就讓蓮心去華陽府搬救兵,可見還沒被嚇糊塗。」
「可是……」
「阿娘且寬心,京城不比其他地方,天子腳下權貴雲集,上的人多會考慮周全,不會輕易得罪人的。」
聽了他的言語,周氏稍稍寬慰了些。
另一廂的賀倪總算在宵禁前快馬加鞭趕到了東縣府衙,馬縣令聽到僕人通報說京兆尹來了,大為吃驚,匆匆出迎。
他還未來得及行禮,賀倪便問:「今日梨園可是發生了一起命案?」
「回賀京兆,確實有。」
「涉案的小娘子可有挨板子?」
「不曾。」
聽到這兩個字,賀倪懸掛的心總算落了下來,他抹了抹額頭上的汗,說道:「六郎你的小命總算是保了下來。」
馬縣令眼皮子一跳,吃驚問:「賀兄此話怎講?」
賀倪指了指上頭,沒有明說。
馬縣令做了個請的手勢,兩人進入前廳,僕人茶水伺候。
賀倪問起案情經過,馬縣令粗略講述一番,忍不住啐道:「那個林二娘甚是刁鑽,她替姜氏寫訴狀,事主又因她而亡,這等挑訟,自然是要賞板子的。」
賀倪心下好奇,「你又是如何處置的?」
「不瞞賀兄,我對林二娘倒有幾分印象,知道她是官家娘子,不過那小娘子實在難纏,一張利嘴可會套近乎,跟我說她是平陽侯府未進門的妾,倘若我把她打了,平陽侯府過問起來,我一六品官兒擔當不起。」
賀倪心中愈發困惑,「她怎麼又跟平陽侯府扯上關係了?」
「這個我不太清楚,只說平陽侯世子上門提親,我若敢不分青紅皂白打她板子,定要鬧將起來,讓平陽侯府撐腰做主。」
「……」
「後來又說她跟華陽府那邊也有交情,這起命案大長公主會親自過問。」又道,「我也認識她哥哥林郎中,想著中間盤根錯節,便饒了她的板子,關進牢里了。」
「也幸虧你沒打她板子,倘若傷了她分毫,不單是你的烏紗帽保不住,項上人頭也休想留。」
這話把馬縣令驚出一身冷汗,虛心求教道:「還請賀兄指點一二,您今日急趕匆匆,定也是為保她而來。」
賀倪沉默半晌,看在往日同僚的情分上有心護他性命,便直說道:「那個小娘子是晉王殿下的人。」
馬縣令的頭皮炸了,眼皮狂跳道:「晉王殿下?」
賀倪點頭。
馬縣令頓時如坐針氈,手裡好似捧了燙手山芋,自言自語道:「我這是要闖大禍啊,她這哪是囚犯,簡直是個祖宗,倘若在牢里有個什麼,我一家老小都得喝西北風去……」
「你也莫要急躁,只要她沒受損傷,事情就還有挽回的餘地。」
「可是……」
「現在宵禁,今晚我是回不去了,你且去牢里看看,嬌生慣養的小娘子吃不得苦,給她好好安頓,免得出去後告你的狀。」
「好好好,我這就去安排。」
「還有,給我弄點吃食來,我飯都沒吃兩口就趕來了,餓得慌。」
「……」
此刻牢房裡的林秋曼坐在地上東抓西撓,總覺得身上有跳蚤。
晚上獄卒送來的飯菜跟餿水一樣難以下咽,她壓根就沒吃,甚至連水都沒喝過一口。
從事發到現在已經過了半天,也不知道華陽府的救兵什麼時候能來。
隔壁關著的犯婦時不時吵嚷,聽得她心裡頭愈發焦灼不安,畢竟是頭一回坐牢。
心情正煩躁時,突聽腳步聲傳來,她好奇趴到門口觀望,看到馬縣令等人,連忙喊冤:「明府,二娘冤枉啊!」
女獄卒王大娘不耐煩吼道:「再吵嚷就割掉你的舌頭!」
林秋曼立馬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