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血玉是昭妃隨身佩戴的東西,她是知道的。
李珣慢條斯理地擦拭手上的藥汁,淡淡道:「我從十三歲便離開了京城,離開了阿娘,當年她為了保我不受侵害,狠下心腸將我踢到邊境自生自滅。當時我可恨她了,不明白她為何要這般對我。後來待我大些,才明白,只有這樣我才有機會避開先帝與齊王的爭鬥活下來。」
李珣的視線緩緩轉移到床榻上,微微前傾身子,臉上全然沒有往日的溫潤儒雅,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又陰又邪,好似從地獄裡爬出來的勾魂使者。
他溫柔笑道:「倒是要感謝您和父親成就了這樣的我。」
太皇太后嚇得眼皮子狂跳。
李珣毫不理會她的驚恐,自顧說道:「倘若當初您與父親別那麼偏寵三哥,或許就不會有今天的種種了。」
太皇太后奮力扭動身軀,喉嚨里再次發出咯咯聲。
李珣居高臨下地斜睨她,「恨我殺了齊王是嗎,他是您心愛的兒子,卻被我親手斬殺在玉階台上。他本應享受的榮華權勢,卻盡數落入我李珣的手中。明明只是一個賤婢之子,卻偏偏占了所有便宜,您好不甘心,對嗎?」
太皇太后死瞪著他,布滿血絲的眼裡幾乎要噴出火來。
李珣一改先前的陰鷙,和顏悅色道:「阿娘可莫要生氣了,章御醫說您的急症便是氣出來的,肝陽暴亢導致經絡堵塞,倘若一不小心丟了性命,我李珣可就是罪人了。」
躺在床上的老人被這話氣得胸膛劇烈起伏,如果她能動,勢必跳起來掄起一巴掌把他抽回娘胎里去。
那廝簡直是李家的禍害!
偏偏這個禍害不知好歹,繼續刺激她道:「阿娘不服藥身體怎麼康健得了,只有身子骨硬朗了,才能與我斗。」又道,「我如今正值壯年,您卻垂垂老矣,可萬不能氣餒,千萬要保重身體。」
這話把她氣瘋了。
李珣握住她乾枯的手,輕聲道:「阿娘已經沒有任性的本事了,比不得兒身強體壯,您一定要乖乖聽章御醫的話,按時服藥,針灸,這樣才能多苟兩年與我斗,不是嗎?」
許是氣到了極致,太皇太后的表情反而變得平靜下來。
李珣非常滿意她的表現,「兒這就去取藥來餵阿娘服下。」
第二碗湯藥重新端了上來,太皇太后仍舊不喝,不過情緒已經平穩多了,不再像先前那般激烈。
李珣知道她怕藥碗裡有名堂,親自嘗了一口,苦得他皺眉。
再次舀一勺餵去,太皇太后喝了,接著兩口,三口,一碗藥很快就喝光了。
李珣滿意道:「看來兒的話阿娘都聽了進去,甚好。」又道,「這次禁足,兒特地替阿娘抄寫了經文祈禱,日日盼著您康健。」
太皇太后偏過頭,不想理他。
李珣也沒打算多坐,起身離去了。
外頭的華陽見他端著空碗出來,問道:「都服下了?」
李珣點頭,吩咐許嬤嬤道:「叫章御醫過來瞧瞧,該怎麼治就怎麼治,這回阿娘想通了,是不會抗拒的。」
許嬤嬤連聲應好,華陽趕緊去看自家老母親。
李珣把藥碗遞給許嬤嬤,衣裳上濃重的藥汁氣味實在令他厭惡,一刻都不想多待。
結果他前腳一走,後腳就被華陽叫住了,她問道:「五郎你到底都跟阿娘說了些什麼,她的神色很不對勁。」
李珣頓住身形,敷衍道:「沒說什麼,讓她好好服藥,聽章御醫的話配合治療,只有身子康健了才能繼續訓我。」
華陽:「……」
李珣:「阿姐若沒有其他事,我便先回去了,現在是禁足期間,又是戴罪之軀,隨意走動影響不好。」
華陽默了默,任由他離去。
一回到晉王府,聽說林二娘在廳里等著的,李珣先去換了身便服才去接見。
稍後他到了前廳,林秋曼連忙行福身禮。
李珣端坐到太師椅上,仍舊跟往常一樣,溫潤而典雅,絲毫沒有在宮裡頭的陰沉多變。
似乎在林秋曼面前,他總會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露出來,均是毫無攻擊性的,溫和且包容。
「坐。」
林秋曼規矩坐下。
僕人伺候茶水,李珣道:「一早入了趟宮,讓你久等了。」
林秋曼試探問:「不知殿下叫奴過來所為何事?」
李珣垂眸沉思片刻,才端起茶碗說道:「聽說華陽府曾給了你兩百兩銀子、一間商鋪和一座民宅?」
「確有這回事。」
「那日在家宴上讓你受了委屈,承了許多流言蜚語,實非我本意。今日找你,也是想彌補當初給你造成的困擾,還請你莫要推辭。」
林秋曼眼珠轉了轉,果不出所料。
看她那副機靈勁兒,李珣眼角帶笑,心情似乎也鬆快不少,「你有什麼需求儘管說來,只要是晉王府能滿足的,皆能滿足你。」=quothrgt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gt.)
span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