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打她一頓,劉大郎知分寸,不會鬧出人命來。」
「那明府覺得衛娘子又當如何?」
「一個被毒打慣了的女郎,她還不是繼續受著。」
林秋曼微微一笑,「明府此話差矣。」
「你何出此言?」
「一個忍耐了七年的女郎,被逼得去投湖,而後又不甘心鬧到了公堂上,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卻沒能拯救她。這時候讓她再回到往日那種生活中,明府以為她還會像以前那樣繼續逆來順受嗎?」
馬縣令的眼皮子跳了跳,沒有接茬。
林秋曼陰深深道:「女子本弱,為母則剛。中秋那天晚上衛娘子已經為了阿芫提刀與劉大郎拼命了。衛娘子沒有了生路,又滿身懷著仇恨,這禍根便是在今日公堂上埋下的,只待日後爆發,鬧到不可收拾的局面。」
馬縣令慍惱道:「你莫要危言聳聽!」
「奴有沒有危言聳聽,明府您心中自有決斷。」又道,「奴官家娘子出身,自然也知道大陳官吏三年功績考核一制,能否升遷調任全靠政績功過說話。明府身為東縣父母官,自然是希望戶口增添,訴訟減少,盜賊無,賦役平的了。」
馬縣令起身背著手不語。
林秋曼:「牢獄之事能少則少,若是人命官司這類大案,明府肯定是不想見的。今日衛娘子破釜沉舟鬧到公堂上已經留了案底,若他日與那劉大郎再生不可挽回的是非,這功過都會記在明府頭上。」
馬縣令面色陰沉地看著她,林秋曼絲毫不懼,就事論事道:「禍根已然埋下,衛娘子命賤,不值得明府傷腦筋,可若因為她的一條命而讓明府在政績上留下污點,就得不償失了。」
「今日若判二人和離,全了衛娘子的夙願,徹底斷了這禍端豈不快哉?」
「劉大郎犯下的罪證鄰里皆知,明府判二人和離是體恤衛娘子母女的不易。此類鼠雀細故本是家長里短,衛娘子在劉家的日子又有鄰里和雙方長輩為證。劉大郎自己不把妻兒當人看,把二人打跑了又怨得了誰?他若鬧了起來,周邊問起緣由,誰又會替他說話?」
「這案子判和離在情理之中,駁回原告也在情理之中,然而兩種判法造成的後果卻天壤之別。明府是聰明人,哪種判法對自己有利,對社會有利,您心中自然明了。」
馬縣令似乎陷入了思考中。
林秋曼跪下行大禮道:「此事的立場輕重奴已經給明府闡明,衛娘子的命全拽在明府手中,她是否會損及明府的政績考核全看您的決斷。」
馬縣令斜睨她,仍舊沒有吭聲。
稍後繼續堂審。
被林秋曼一番進言,馬縣令重新審視劉大郎道:「劉斌,我且問你,若今日我駁回原告訴求,他日你把衛氏打死了,這豈不是我造成的過錯?」
劉斌忙擺手道:「明府言重了,某斷然不敢鬧下人命官司。」
馬縣令犀利發問:「你死不悔改,毒打了衛氏七年,逼得她投湖,並拿刀與你拼命,她已然與你有著深仇大恨。這樣的女郎躺在你身邊,你還睡得了安穩覺嗎?」
「這……」
劉斌看了一眼衛娘子,心裡頭破天荒的有些發憷。
馬縣令又問道:「衛氏,我且問你,若今日我駁回你訴訟,你又當如何?」
衛娘子冷冷地盯著劉斌,眼神滲人道:「奴已經沒了活路,就算死,也要活活咬下劉大郎身上的一塊肉來,方能泄奴這七年來所受的折辱之恨!」
這話把劉斌嚇著了,指著她道:「賤人,公堂之上你莫要猖狂!」
衛娘子看著他笑了,眼中布滿了血絲,面龐扭曲猙獰,看起來瘋狂又可怖。
劉斌情不自禁離她遠了些。
馬縣令抱著手,饒有興致問:「劉大郎,把這樣的女郎帶回家,同床共枕,你放心嗎?」
劉斌沒有說話。
第94章 找回自信的林二娘
「你二人已經生傷到如此地步,本官若還枉顧實情執意調和,若他日你二人發生是非,便是本官的不是了。」
聽到這話,衛娘子激動磕頭道:「明府英明聖哲!」
馬縣令繼續道:「都說虎毒不食子,劉大郎你的女兒阿芫才不過六歲,卻被你常年累月毒打到如斯地步,若繼續留在你手裡,只怕又是一樁孽事。」=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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