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五回答道:「小的去問過丘家村鄰里,說是突發心疾死的,用草蓆裹著送了回來。程娘子家裡人去商戶那裡鬧了一場,賠了點錢銀打發了,昨兒下午下葬埋的。」
聽到此,林秋曼的心裡頭不知是什麼滋味。
張氏做了個打發的手勢,阿五下去了,林秋曼端著杯盞愣神。
張氏有些擔憂她,喊道:「小娘子?」
林秋曼回過神兒,張氏:「這都是程娘子的命。」
林秋曼搖頭,「我其實是可以救她的,再不濟,先給她贖了身,再送進華陽館,她離了娘家往後就有生路的。」
「小娘子……」
「那程娘子才十七八歲,未來有無限可能,她既然找上門來,我當時怎麼就猶豫了呢,若我當時沒有猶豫就出手,她或許就能活了。」
「小娘子。」
「張媽媽我心裡頭其實有點難受,對她來說脫離泥潭難於登天,可對我來說不過就是舉手之勞,我只需要借華陽府的手就能把她撈出來的,可是我沒有……」
「小娘子莫要自責,那都是她的命,命里有這道劫難,皆是她的定數,誰也改不了。」
林秋曼搖頭,語氣有些激動,「我從來不信命,我自己的命就是靠我自己去掙的。生前如此,死後一樣,往後還是這般!」
這話張氏聽不明白,不解道:「小娘子胡說些什麼?」
林秋曼愣了愣,意識到自己失言了,黯然道:「沒什麼,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張氏弄不明白她為何這般激動,還想說什麼,林秋曼打斷道:「我沒事,就是忽然聽到程娘子死了,心裡頭不痛快。」
「小娘子莫要胡思亂想,程娘子的事與你無關,你無需自責。」
「嗯,我都知道。」
張氏憂心忡忡地下去了。
林秋曼像木頭似的望著跳躍的燭火,心裡頭悔得要命。
其實替程娘子贖身也花不了幾個錢,只要拿到了她的賣身契,把她送進華陽館學繡藝,往後脫離娘家人便有各種可能。
明明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卻被她給疏忽了。
林秋曼挫敗地捂住臉頰,越想越覺得懊悔,最後索性扇了自己兩耳刮子。
臉上火辣辣的疼,令她的腦子清醒了幾分。
她不是聖母,對程娘子的遭遇雖生同情,卻也沒到真情實感的地步,只是覺得她們很相像。
重男輕女這個話題委實沉重,更何況在這個封建時代。
哪怕是現代社會,在某些父母心中,仍舊是存在的。
好比她生前的那個家。
明明都是親生的,父母對待弟弟的感情就是不一樣,總是叫她讓著小的。
但凡有什麼東西,首先是弟弟的,在那個家裡她仿佛是多餘的。
如果她想要什麼東西,就得哭鬧,去爭搶,要不然他們永遠都不會想到她。
想到生前不愉快的經歷,林秋曼是深惡痛絕的。
自小到大她就學會了爭強好勝,自私自利,因為沒有人會為她考慮。
為了脫離原生家庭,她拼命往上攀爬考985,靠勤工儉學維持學業,沒用過家裡一分錢。
最終好不容易漂到北京,進了一家律師事務所,結果還沒幹兩年就加班猝死了。
公司賠償的工傷款全都落到父母手中,買新房給弟弟娶媳婦兒用。
做了幾天孤魂野鬼,家人的嘴臉林秋曼是看得透透的。
程娘子跟她的經歷如出一轍。
為救弟弟被父母哄賣,好不容易攢下一筆私房錢贖身,卻被父母挪去給弟弟娶媳婦兒做彩禮,現在人死了父母去鬧又賠得一筆錢,被榨得乾乾淨淨。
不同的時代,相同的命運,類似的經歷。
糟糕透頂。
也不知是去祭奠程娘子還是去祭奠曾經的自己,第二天林秋曼去了一趟丘家村。
天空陰霾,程娘子的墳頭壘得簡單,只有一個小小的土包。
林秋曼親自點燃香燭,燒了些紙,敬上一杯薄酒,自言自語道:「下輩子一定要投生一個好人家。」
阿五在一旁說道:「鄰里都說程父不是個東西,賣女兒掙了錢,連一口棺材都不備,只用草蓆裹著葬了,並且還嫌她髒,連門都不讓進,拿回來就埋了。」=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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