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珣換上一身薄衫,室內的銀碳燒得足,地上鋪了氈毯,暖洋洋的,很是舒適。他坐到榻上,挽起袖子道:「大家都耗著。」
吳嬤嬤皺眉,「郎君年紀也不小了……」
李珣打斷道:「不在乎這兩天,反正我有的是時間跟她耗。」又道,「我有些渴。」
吳嬤嬤倒來溫水,李珣接過杯盞,含了兩片參到嘴裡。
他的作息時間一向嚴格,除非忙碌的時候需要熬夜。
特別是被林二娘詛咒他死得比她早後,就更加注重保養了。
那廝比他小几歲,他政事又繁雜,勞心勞力,若平日裡不注意,估計還真熬不過她。
「嬤嬤去歇著吧,我等會兒便睡了。」
吳嬤嬤退下了。
李珣把藏在箱子裡的模具翻出來研究了會兒,那是大周的地形山勢圖。
羊皮卷上的地形與模具上匹配,模具上插著小旗子的便是軍事重鎮。
他興致勃勃地琢磨了許久,直到宵禁的閉門鼓擂完後,才去睡了。
第二天有朝會,要比平時起得早些。
外頭下起了小雪,晨鐘一響,吳嬤嬤便來敲門,問道:「郎君起了嗎?」
李珣光著赤腳,只穿著褻衣,穿過屏風披頭散髮去開門。
外頭鑽進來一股子冷風,吹到身上,激得他打了個哆嗦。
吳嬤嬤忙把門掩上,說道:「今兒冷,都下雪了,郎君要多穿些。」
李珣睡眼惺忪道:「政事堂有炭盆,承陽殿也有,冷不了。」
吳嬤嬤伺候他更衣,加了一件夾襖在裡頭,還要再加一件。
李珣不願被穿成布滾子,嫌棄道:「已經夠暖和了,穿太多不活動。」
吳嬤嬤:「天這麼冷,郎君勿要被凍著了。」
李珣:「……」
有一種冷叫媽媽覺得我冷。
他還是拒絕了,因為穿多了真的不活動,年紀輕輕的,總不能比政事堂那些老傢伙穿得還厚,要是被炭盆烤著,還會捂出汗來。
洗漱整理妥當後,質感厚重的章服加身,吳嬤嬤給他系玉帶,說道:「倒是極少見郎君穿親王制服,那身衣裳穿起來比章服更好看。」
李珣:「還是圓領窄袖的好,做事情利索。」
吳嬤嬤好奇道:「那老奴還經常見郎君穿交領大袖的。」
李珣愣了片刻,才說道:「林二娘喜歡。」頓了頓,「這人不貪錢,不攀權,嬤嬤你猜,她貪什麼。」
吳嬤嬤:「一個小娘子家,自然貪寵愛了。」
李珣沖她搖食指,附到她耳邊道:「她貪色。」
吳嬤嬤被逗笑了,掩嘴道:「郎君胡說些什麼。」
李珣一本正經,「我還真沒騙你。」說完指著自己的頸項問,「嬤嬤你瞧瞧,我這脖子就這麼好看嗎,她為何總是盯著我的脖子瞧?」
吳嬤嬤:「……」
李珣自我調侃道:「說來你還不信,我竟也有出賣色相的那一天。我當初拼死掙前程,結果掌了權,卻要靠臉去討女郎歡心。」
吳嬤嬤笑道:「咱們郎君靠臉吃飯也是可行的。」
李珣默了默,「那便什麼時候試試靠臉吃軟飯。」
吳嬤嬤嘴角含笑,「這個林二娘倒真有點意思,郎君自從跟她往來後,整個都要有活力些了,不像往年,時常吃齋念佛的,宋御史常說郎君活得像個老頭子,老奴也這麼覺得。」
李珣挑眉,「聽你這一提,我倒許久沒去聽禪了。」
吳嬤嬤:「那些禪理有什麼好聽的,還是活色生香的小娘子抱著舒服。」
李珣:「……」
吳嬤嬤把金魚袋佩戴好,說道:「沒了那塊玉,總覺得少了些什麼,老奴去把另一隻拿來。」
不多時另一隻血玉被取了出來,它們原本是一對兒。仔細看紋路不太一樣,其實是分了陰陽的,這隻屬陰,林秋曼拿的那隻屬陽。
系好血玉後,吳嬤嬤滿意道:「這樣才妥當了。」
李珣用完早食準備出門。
外頭雪花紛紛,天空黑黢黢的,吳嬤嬤取來狐裘斗篷給他披上,又拿了手爐。
兩名僕人提著燈籠在前面引路,老陳撐著竹骨綢傘送他出門入轎。
李珣坐進暖轎道:「陳叔回去吧,你那胳膊別凍著落下病根。」
老陳又叮囑了幾句伺候他去政事堂的家奴,待暖轎離開王府後,才回去了。
李珣坐在轎子裡閉目養神。
抵達皇城時,雪落得愈發大了。
內侍前來引路,替他撐傘前往待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