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後林秋曼過來了一趟,吳嬤嬤還對她抱著希望,結果她把晉王府的玉牌和那隻血玉送還回來,並朝李珣跪拜道:「這些日奴深得殿下恩寵,無以為報。奴是福薄之人,受不起殿下器重,惟願殿下日後覓得知音佳偶,成雙成對。」
說完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
吳嬤嬤急道:「小娘子又何必如此?」
林秋曼沒有說話,只捧著玉牌和血玉等著李珣接手。
他看了會兒她,嗓音沙啞,「你可想清楚了?」
林秋曼回答:「奴已經想得很清楚了。」
李珣閉目沉默,半晌後才起身接過,自言自語道:「斷了也好,省得我患得患失。」
林秋曼:「奴告退。」
李珣輕輕的「嗯」了一聲,平靜地看著她離開,張了張嘴,想說什麼,終究忍下了。
吳嬤嬤送她出去。
李珣低頭凝視手中的玉牌和血玉,拇指輕輕摩挲它們,指尖上仿佛還殘留著她的溫度。
斷了也好,斷了就不會患得患失,不會輾轉反側了。
不一會兒吳嬤嬤回來,李珣倦怠道:「我乏了,想早些歇著。」
吳嬤嬤擔憂道:「郎君若有什麼話就說出來,別什麼都往心裡頭藏。」
李珣笑了笑,他這回是真的被林二娘刺傷了的,幽幽道:「如嬤嬤所說,強扭的瓜不甜,她這般厭煩與我同處,我又何必給自己找不痛快。」
吳嬤嬤心疼道:「老奴再去隔壁勸勸。」
李珣:「不必了,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何必搞得兩看相厭。」
「郎君……」
「我乏了,真的乏了。」
吳嬤嬤嘆了口氣,伺候他洗漱更衣,直到李珣入睡把被子給他掖好後才關門離去了。
許是覺得冷,李珣忽然蜷縮成一團,手裡一直握著那塊血玉,把它捂在心口,仿佛這樣就能把它捂熱。
隔壁的林秋曼獨自在房裡坐了陣兒,蓮心進來瞧她,欲言又止道:「小娘子真的考慮清楚了嗎?」
林秋曼偏過頭看她,「還有什麼好猶豫的?」又道,「不是一路人,終究是走不到一起的。」
蓮心:「可是……」
林秋曼:「沒有可是,李珣那樣的人,我是不會去愛的,更不會走進他壘的圍城裡。」
她說得斬釘截鐵,因為他們是沒法交心的人。
一個追求至高權力,一個追求平等尊嚴;一個遵循禮教,一個無視禮教。
完全是兩個極端。
這樣的兩個極端怎麼可能會相交?
這夜格外漫長,甚至有些冷。
李珣卻睡得很沉,他仿佛真的卷了,由骨子裡瀰漫出來的疲憊。
吳嬤嬤很是擔憂,徹夜未眠,時不時到門口聽裡頭的動靜。
她太了解他了,從小到大都是如此,哪怕心裡頭再不痛快,都會藏著,極少表露出來。
這是昭妃耳提面命教導的。
喜怒不形於色。
那時候他若是把悲歡喜樂表露出來是會挨打的。
有好幾回吳嬤嬤都瞧不下去了,把他護到身後跪求。
昭妃卻質問她,在這深宮裡頭高興給誰看,哭給誰看。
她回答不出來。
至此以後李珣仿佛在一夜間長大不少,他仍舊會笑,含蓄的,靦腆的,矜持內斂的,叫人瞧不出心思。
吳嬤嬤在門口站了許久才回房。
翌日她跟往常一樣去敲房門,問:「郎君起了嗎?」
室內的李珣應了一聲,前來開門,臉上絲毫沒有倦容。
吳嬤嬤愣了愣,試探問:「郎君睡得可好?」
李珣:「還好。」
吳嬤嬤服侍他洗漱更衣。
李珣壓根就看不出異樣,就像昨日發生的不愉快都不存在似的,面色如常,甚至精神狀態比往日還要好一些。
吳嬤嬤心裡頭愈發七上八下,替他系好玉帶後,在佩戴血玉時,李珣說道:「換一塊。」
昨日林秋曼還回來的那塊血玉被繫上,另一塊則和王府玉牌一起收撿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