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德實在沒有胃口,憂心忡忡道:「晉王這人喜怒不形於色,他想要什麼得不到,在你林二娘身上栽了跟斗,自然不會善罷甘休的。」
「我清楚。」
「你清楚就好,我仰人鼻息,若是其他人,還能找人脈使把勁,那晉王府卻是沒法去啃的,只能靠你自己周旋,若你有手腕,那是你的造化,若你沒能熬得過去,也怨不了誰。」
「不管往後結果如何,我都不會埋怨大哥的。」
「明天我得去祠堂里拜拜。」
「……」
與此同時,他們嘴裡的祖宗正坐在書房裡翻閱公文。
吳嬤嬤已經把事情跟老陳說了,老陳心裡頭愈發忐忑不安,皺著眉頭道:「你看郎君這模樣,像是不高興的樣子嗎?」
吳嬤嬤憂心忡忡道:「吃不准。」
老陳毛躁道:「郎君對感情方面的反應是非常遲鈍的,當初對林二娘也是磨嘰了許久才下定決心與她往來,這會兒斷了,他怕是還沒反應過來。」
吳嬤嬤:「……」
老陳:「可愁死我了!」
吳嬤嬤發牢騷道:「林二娘那性子實在是野,剛烈果決,說翻臉就翻臉。這樣的女郎,不管是哪個郎君遇到都是會吃虧的。」
老陳重重地嘆了口氣,「跟下面的人打聲招呼,都把皮繃緊了,別出差錯。」
不一會兒書房裡傳來聲音,老陳道:「我去。」
他推開房門走了進去,李珣抬頭,「給我弄壺飲子來,有些渴。」
老陳應了聲,只消片刻便送來清熱的菊花飲子,溫度剛剛好。
李珣伸手接過,抿了一口,忽然說道:「不甜。」
老陳愣住。
李珣:「添些蜜進去。」
老陳忙吩咐僕人去取蜜,心裡頭直犯嘀咕,他平日裡極少吃甜,只怕心裡頭是不痛快的。
稍後蜂蜜取來,老陳添了不少進去,又給李珣倒了一杯,結果他還是覺得不甜。
老陳索性倒了半罐。
甜得發齁。
李珣嘗了一口,露出無法忍受的表情,說道:「罷了,不得勁兒。」
老陳小心翼翼道:「郎君回來後一句話都未曾說過,老奴很是擔心。」
李珣做了個手勢,他又去換了一壺飲子來。
接連喝了兩杯後,李珣才道:「一個不識趣的女人罷了,何必放到心上。」
老陳忙附和,「確實不識趣。」
李珣淡淡道:「別惹我心煩。」
老陳立馬閉嘴,李珣繼續道:「元宵節全城百姓看花燈,萬不能再像去年的中秋那樣掃興,今晚得熬晚一些。」
老陳欲言又止,又怕惹得他不快,只得默默退下了。
李珣熬到子夜時分才去歇息,白日裡勞累了一整天,一沾枕頭就睡熟了,一覺到晨鐘響起才醒來。
他在床上坐了會兒,又跟往常一樣,機械化起床。
吳嬤嬤進來服侍他洗漱更衣,他穿了一身輕便的衣袍,去院子裡練劍。
老陳站在一旁伺候,李珣練了莫約兩刻鐘左右才作罷。
出了一身汗,整個人都清爽不少。
熱水已經備好,李珣沐浴梳洗,穿著褻衣出來神清氣爽。
吳嬤嬤怕他涼著,忙拿外袍替他披上,並取來干帕子給他絞頭髮。
見他精神抖擻,吳嬤嬤笑道:「看樣子郎君昨夜睡得還不錯。」
李珣「唔」了一聲,清雋的眉眼裡瞧不出絲毫不快。
在某一瞬間,吳嬤嬤不禁生出幾分錯覺,就仿佛林二娘壓根就未存在過似的,因為她沒在李珣身上發現絲毫有關她的痕跡。
被他抹殺得一乾二淨。
按部就班去政事堂,李珣像一具沒有情感的機械,忙碌於各種瑣碎事務中,認真且專注,兢兢業業,仿佛不知疲憊。
這樣的狀態持續到了斷的第三日時,朱家院那邊送來了帳目明細和租金鑰匙等物,請晉王府派人去驗收。
老陳把那些東西呈給了李珣,當時他的臉色仍舊很平淡,老陳硬著頭皮道:「那邊已經把院子空置出來了,殿下什麼時候得空去看一下。」
李珣「嗯」了一聲,邊翻書籍邊道:「明日休沐過去瞧瞧。」
老陳退下了。
李珣看了會兒書,視線落到帳簿上,拿起來隨意翻了翻。
往日他送過去的東西幾乎都在,全部記得清清楚楚,一筆筆一件件,都還回來了,像是莫大的諷刺。
那人從一開始就保持了距離。
李珣無趣地擱下帳簿,又喝了兩杯飲子,一點都不甜。
次日老陳陪同他前往朱家院收房,走進院子,裡頭乾淨整潔,空曠幽靜,先前被改變過的地方全都恢復了原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