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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陳很是擔心,問道:「什麼是肺癰?」

金恆面色凝重,「此症來得急,熱毒淤積於肺,久而久之,形成膿腫,故忽然高熱寒戰,反反覆覆,若是嚴重還會咳血。」

聽到咳血,老陳面色微變,試探問:「可有診治方法?」

金恆:「我先開方子排膿解毒,再看情形。」

吳嬤嬤疲憊道:「勞煩金太醫先替老奴瞞下來,現如今郎君公務繁忙,老奴不想讓他分心擔憂。」

金恆點頭,「我明白。」

待他開完方子,老陳送他離去,並命人去抓藥,隨後回來看吳嬤嬤,她咳個不停,邊上的僕人忙拍她的背脊順氣。

老陳憂心忡忡道:「好好的怎麼就病成了這般?」

吳嬤嬤咳嗽了許久才緩過來,只覺得呼吸困難。

她似有話要說,遣退了僕人,沙啞道:「老陳我給你交個底兒,我覺得這回……我怕是熬不過去了。」

老陳心頭一緊,毛躁道:「莫要瞎說,金恆醫術了得,定醫治得了你。」

吳嬤嬤無力擺手,喃喃道:「我自個兒的身體,我心裡頭清楚,這一回,我怕是躲不過了。」頓了頓,「得瞞著郎君,莫要叫他憂心。」

老陳:「你既然怕他憂心,那就得好好調養起來,晉王府什麼都有,還怕撿不回你這條命不成。」

吳嬤嬤睏倦道:「我也想撿回來,可是我的命數怕是到了。這輩子我什麼都不求,就是放心不下郎君。他實在太苦,表面上有多風光,心裡頭就有多苦,讓人瞧著揪心。」

老陳抱手不語。

吳嬤嬤黯然道:「我原本想陪著他繼續走的,眼下看來,也得跟昭妃娘娘那樣半道兒撒手了,也幸虧還有你在,我就算去了也要稍稍放心些。」

老陳心裡頭不太好過,「你莫要說喪氣話,聽得我一個大男人都有些傷心了。」

吳嬤嬤幽幽地嘆了口氣,「我也不想說喪氣話,可有些事情終歸是躲不過的。」

兩人各自沉默。

吳嬤嬤靜靜地望著窗外,黯淡道:「我想看著郎君成婚生子,看他成就大統,可眼下看來,是等不到了。」

想是覺得難過,她鼻頭微酸,「當初娘娘去世時托我等著他回來,托我照顧他,而今,我卻沒有人可以委託了。」

老陳不想聽這些沮喪話,「你莫要說這些,金恆說了,只要解毒排膿就可以好起來。」又道,「當初娘娘委託你的事,你得自個兒擔著,豈能推給別人?」

見他情緒牴觸,吳嬤嬤也不再說喪氣話,道:「你說得對,自個兒的責任,哪能推給別人呢。」

不一會兒僕人來找,老陳出去了,吳嬤嬤小睡了會兒。

晚上李珣回來,一進府就來瞧她。

吳嬤嬤半躺在床上,整個人的精氣神兒都被抽走了,乾枯消瘦。

李珣摸她的額頭,問老陳道:「金恆可來瞧過了?」

老陳:「瞧過了,說肺上有炎症,服幾貼藥去了膿就可痊癒。」又解釋道,「此症起得急,來得厲害,故才消瘦成這般。」

李珣沒有多想,「嬤嬤要好生養著,你這些年操勞,怕是以前落下的舊疾犯了。我記得有一回你也咳了許多日不見好,拖延了近一月才痊癒。」

吳嬤嬤:「就是那舊疾。」

僕人端來湯藥,李珣親自餵藥。

吳嬤嬤道:「老奴自己來就行。」

李珣耐心道:「小時候我病了你餵我,現在你老了我來餵你。」

這話極其窩心,吳嬤嬤的心裡頭不知是何滋味。

把湯藥服下後,她道:「郎君去用飯吧,你從政事堂回來還餓著呢。」

李珣「嗯」了一聲,吩咐老陳道:「安排兩人過來仔細照料著,萬不能出差錯。」

老陳:「郎君放心,已經喚了兩人過來,都是機靈仔細的。」

李珣點頭,又看向吳嬤嬤道:「嬤嬤想吃什麼就跟他們說,讓庖廚做。」

吳嬤嬤笑道:「這兒便是老奴的家,自個兒的家裡知道。」

李珣也笑,「你得儘快好起來。」

主僕二人又說了一陣子話,李珣才去用飯。走到長廊上時,他忽然頓身,看著老陳欲言又止。

見他神情不對,老陳試探問:「郎君怎麼了?」

李珣擺手,「沒什麼。」

他胃口不大好,沒吃些什麼便撤下了。

飯後李珣又去看吳嬤嬤,她有些昏昏欲睡,他站了會兒才回了書房,想一個人待著。

獨自坐在榻上,李珣的表情有些木。

也不知是他的錯覺還是其他,總覺得這回吳嬤嬤熬不過去了。

雖然他們的語氣很輕鬆,但在短時間內消瘦,則已說明了一切。

吳嬤嬤病得很重,比他想像中要重。

李珣的心裡頭不太好受,那是從小看著他長大的人,算得上至親。

如果說昭妃給了他相對冰冷的規矩,那吳嬤嬤則給了他幼時僅有的親情,那種護短的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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