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曼出了靈堂,歪著頭看門口倒掛的白傘。
除了那把傘和白燭外,府里跟往日沒有任何區別。
只不過人們說話的聲音都很小,像是生怕驚動了吳嬤嬤安息似的。
老陳嘆道:「方才老奴去看過郎君,還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林秋曼:「嬤嬤生前曾教過我做長壽麵,我給他做碗送去。」
老陳連連點頭。
書房的房門再次被推開,一碗鮮香的長壽麵緩緩放到李珣面前。
熟悉的橙花香侵入室內,悄悄喚醒了他遲緩的意識。
林秋曼趴在桌案前看他,並朝他晃了晃手。
李珣的視線隔了許久才漸漸恢復生機,木木地望著她。
林秋曼道:「嘗嘗奴做的長壽麵,一根到底,嬤嬤教的。」
李珣默默地垂頭,似被那碗長壽麵觸動了情緒,眼眶有些泛紅。
他緩緩拿起筷子,挑起麵條往嘴裡送。
林秋曼問:「好吃嗎?」
李珣嘗了小小的一口,搖頭道:「沒嬤嬤做的好吃。」
林秋曼不高興道:「你還嫌。」
一絲淚掉進碗裡,李珣喃喃道:「不嫌。」
他又繼續吃了幾口,長壽麵還是長壽麵,卻再也吃不到吳嬤嬤做的那種味道了,往後也吃不到了。
她的去世,猶如關上了一扇門,與兒時有關的那扇門,好的壞的,歡喜的憎恨的,統統都關上了。
溫熱的淚簌簌往下墜落,李珣一邊吃一邊淚眼模糊。
反正他最糟糕的一面她也曾看到過,沒什麼好顧忌的,傷心就是傷心,狼狽就是狼狽。
看到他那般模樣,林秋曼的心裡頭五味雜陳。
原來他也會哭啊。
心裡頭難受,李珣沒吃幾口就放下了筷子。
林秋曼拿手帕給他,他自言自語道:「你能抱抱我嗎,一會兒就好。」
林秋曼走到他旁邊,他像孩子似的雙手抱住她的腰身,把頭靠到她的身上,喉頭哽咽得再也說不出話來。
林秋曼垂首看他,他的肩膀微微抖動,顯然是真的傷心難過了。
她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只任由他抱著,僵在半空的手緩緩放到他的背脊上,輕輕安撫。
能得到她的回應,李珣忽然覺得,失去依附的浮萍仿佛有了歸宿。
他把她抱得越來越緊,就像李蘭生想擁抱陽光那樣,怕它轉瞬即逝。
桌上的面碗已經冷透,然而李珣還抱著她,不想撒手。
林秋曼罕見的露出耐心,現在她對他是沒有偏見的,僅僅只是因為親人去世而悲傷的人之常情。
他待她不是那麼壞,吳嬤嬤待她也有情,在他傷心難過的時候陪陪他,好像也不是那麼為難。
李珣心裡頭其實是感激的。
在他最難過的時候她能在身邊安撫,曾經冷冰冰的石頭好像被他捂熱了那麼一丟丟,儘管不是很熱,至少開始有了一絲餘溫。
昨晚一宿沒睡,下午他休息了會兒,林秋曼一直在床邊守著。
他時不時睜眼瞧她,怕她忽然之間不見了。
後天才是下葬的日子,晚上二人在吳嬤嬤的房裡為她守靈。
室內燈火通明,長明燈在棺材底下跳躍。
兩人跪坐在蒲團上,老陳在一旁添油燈,心裡頭懸掛的巨石總算是落下了。
林秋曼小聲問:「嬤嬤什麼時候下葬?」
李珣悲慟的情緒已經平靜了許多,答道:「後天才有日子。」
林秋曼:「嬤嬤這般為殿下操勞,不能就這樣草草葬了。她是您的至親,一直守著昭妃娘娘,奴以為,她生前定也是有願望的。」
李珣黯然道:「我自然想把她葬在阿娘身邊,可是現在不行,有違禮制。」
林秋曼沒有說話。
老陳關門出去了,室內只剩下了短暫的寂靜。
林秋曼覺得腿麻,李珣道:「坐一會兒。」
她盤腿坐在蒲團上陪他,單手托腮道:「其實有時候奴還挺羨慕殿下的,你雖然幼時吃了不少苦頭,卻總有那麼兩個人護著你。」
「奴卻沒有人護佑,祖父母嫌棄奴是賠錢貨,說話可難聽了。十歲出頭時,奴跟家裡鬧了矛盾,還曾離家出走過。偷了一點錢揣兜里,走了兩天,晚上睡橋底下,不知道要去哪裡。」=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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