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跟你睡一屋你當然樂意讓他住,我十七歲了,明年就高考了,你能不能別老惹我……」
「誰惹你了?我尋思他成績好,不還能給你免費補補課嗎?現在隨便個大學生補課都得一兩百……」
可能終於察覺到他們的對話音量有些高,小姨突兀地中斷對話,隨後應該是將餐廳與客廳間隔斷的移門拉上了,兩人的交談聲一下變得遙遠而模糊。
我從床上坐起來,長長嘆了口氣,開始疊被子。把自己的被子疊完了,又去疊杜敬川那團亂七八糟的被子。
「今天上午6時許,本市一居民住宅小區內發生一起嚴重意外事故。一名身患『紅線症』的男子從自家23樓窗台躍下,墜落時砸中兩名過路行人,導致三人當場死亡……」
推開房門時,電視裡正好播到一起跳樓事故。
紅線症是一種二十多年前首次發現的新型病症,患者發病年齡一般在20至40歲之間,男性易感於女性。
一旦發病,患者心口便會出現一根只有自己才能看到的紅線漂浮於空中,心口的皮膚下也會像大理石般蔓延開血色的紋路。被紋路爬過的地方猶如被烈火灼燒一般,令患者苦不堪言。
更離奇的是,如同傳說中月老的紅線牢牢拴著一雙人的姻緣,患者心口的紅線另一頭也鎖定著一個人。
這個人並不會有任何症狀,也不會對紅線症患者有任何的感知。目前的醫學研究甚至解釋不了紅線另一頭的人選到底有何規律和特徵,只知道對方身上的體液便是緩解紅線症患者火灼之苦的最好止痛劑,而如果想要痊癒,就要得到比體液還要珍貴和難得的東西——真心。
沒錯,治癒紅線症的唯一方法,就是讓另一個人愛上患者。說是疾病,我看更像是某種詛咒。
「砰!」
為了讓小姨他們知道我醒了,我故意將房門用力關上,果然,餐廳里的對話瞬間就終止了。
沒多會兒,小姨笑眯眯地拉開門:「鍾艾,醒啦?快去刷牙洗臉,小姨做的包子剛出爐,可好吃了,你表弟已經吃上了,還在想要不要去叫你呢。」
我瞥了眼坐在桌邊板著張臭臉吃早飯的杜敬川,笑笑道:「我一起床就聞著味道了,小姨你不知道我想這口包子想了多久,我們學校食堂的包子根本沒法兒跟您做的比。」
杜敬川嗤笑一聲,跟有毛病一樣。小姨表情僵在臉上,轉頭往他碗裡又塞了個包子。
「快吃,吃完回房溫書去。你都17了,明年高考的人了,吃個早飯還磨磨唧唧的怎麼行?你哥當年高考的時候,吃飯坐車可都在看書……」
杜敬川緊抿著唇,眼神從不屑逐漸變得怨恨。他豁然起身,抓起碗裡的包子一個人回了臥室,關門的力道大到整棟樓的人都能聽到。
「你看看這孩子,說兩句就發脾氣……」小姨抱怨著,一臉的頭疼,「也是過得太好了,讓他過過苦日子就知道怕了。」
我沒接茬,進了洗手間。
「對了鍾艾,晚上和隔壁白叔叔他們家一起吃年夜飯的事你可別忘了。他們家兒子也要回來的,聽說在江市賺大錢呢,我記得你們關係一直不錯,他在江市有沒有交女朋友啊?」
「也不是我想知道,是他媽媽托我問的,她說他們家白祁軒打電話回來,突然就講要帶一個人回家吃飯,但也不說是男是女,是朋友還是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