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靜解釋道:「一得知你被抓,我立刻去托歐老了,打聽到是劇本影射的問題,歐老說這個罪名可大可小......」
洛箏突然想起來問:「《姐妹》停演了?」
「嗯。」
「那劇院和演員都沒事吧?」
「沒事,劇院方面有人說項的,但是沒能保住你,現在光盯你一個,我想還是上回不肯合作那個事惹惱了他們。」
洛箏感覺輕鬆了些,她最怕因為自己牽累到別人。
祁靜又道:「宋先生前天回來的,得著消息也是急得不得了,到處托人,想要見你一面,但就是不肯通融,今天突然這裡打電話過去,說可以見面,宋先生還在外頭找人,我怕耽誤時間他們又改主意,就趕忙來了,過來了才知道……」
她神色憂鬱,洛箏拍拍她手背,「不妨事,你說。」
「他們要我勸你簽那張認罪書,說簽了字馬上就放人,不簽,照他們的意思,要用刑了。」祁靜一把抓住她的手,急切道:「我心裡也恨,可讓你在這裡更加不放心,不如你就簽了,人先出來,只要人沒事,怎麼著都好辦。」
洛箏不語。
「姐姐……」祁靜用央求的口吻,「我求你了。」她眼圈再次紅起來。
洛箏心裡也亂,終於點點頭,「……好,我簽。」
第三十三章 :對抗
筆握在手上,耳邊卻又響起夜裡聽到的一聲聲慘叫,被折磨得那樣,還是不肯屈服,把施暴者氣得咆哮——那人此刻就站在洛箏對面,青著一張臉,用看犯人的眼神瞪著她,是個暴躁的日本兵。
她手抖,遲遲簽不下去,日本人等得不耐煩,朝她吼了句什麼,野獸一樣。洛箏忽然犯擰,放下筆,直起腰,她改主意了。
翻譯皺著眉,低聲勸她:「趕緊簽了字走人吧,留下來只有吃苦頭,按說昨天就要把你交給吉野君的,你家裡也花了不少錢,何苦呢!」
洛箏反問:「既然花了錢,為什麼還要簽這種東西?」
「形式嘛!你進來出去,都要有個說法。」翻譯嘬著嘴,對她的倔強表示無法理解,「別磨蹭了,快弄完走吧,惹毛了吉野,誰來求情都沒用!」
吉野大步過來,揪住那翻譯的衣襟一通咒罵,嫌他話多了,講的日文,洛箏一句沒聽懂,但意思多少能猜得出。
罵完翻譯,吉野突然靠近洛箏,粗重的呼吸仿佛使周圍的空氣也燃燒了起來,洛箏從沒這麼近距離跟「野獸」對視過。
吉野拾起筆,遞給她,用乾涸粗糙的嗓音說了一個字:「簽!」
洛箏仰頭望了他一眼。
每個晚上,在慘叫聲里,她都會思考同一個問題,那些施加凌虐的人,究竟只是以此為手段,還是能從中得到樂趣?要有多硬的心腸,才能幹下如此殘忍的事情?
面前的這雙眼睛火一樣的紅,射出來的光卻透著寒氣,那不該是人的眼睛。她想起那些死在吉野手裡的冤魂,他借著這機構吞噬生命,成了癮,他喜歡壓迫人,並沒什麼道理可講。
簽字不見得有多重要,它只是吉野的個人需求——對從自己手裡溜脫的魚兒的惱怒與報復,最後的折磨,哪怕微不足道。
她沒有去接那支筆。
「我不簽,你也得放我走。」話說得很慢,確保他能聽懂每一個字。
吉野眼中果然起了反應,惱羞成怒,是被她說中了。他揚手就給洛箏一個耳光,打得她眼冒金星,神志恢復過來的第一反應便是抓起那張認罪書撕個粉碎。
「八嘎!」吉野暴怒,一下子拔出手槍。
洛箏也怒目瞪著他,「殺了我!你殺了我!」
槍口已經朝她瞄準,洛箏沒有轉移視線,她要牢牢記住這張臉,如果人死後果然會變作幽魂,她一定要纏住他,讓他永世不得安寧。
有人及時撲上去抱住吉野,急促地解釋,他嘴裡滾出一串咆哮,像發瘋,槍仍舉在手上,隨時可能給洛箏來一槍。她捏緊拳,屏息等著。
然而瘋狂終於從吉野眼中褪去,他推開攔住自己的同事,氣沖沖摔門離去。
洛箏重返牢籠,坐在床鋪上,忽然清醒過來,止不住打起冷顫,牙齒抖得咯咯作響,被自己剛才的歇斯底里嚇到,簡直不像她,仿佛身體裡住著兩個人,一個平和,一個極端。
為什麼要激怒吉野?
因為每天晚上,她縮在被子裡感受到的那些恐懼也是力量,它們凝結成一塊冰冷的鐵狀物,套在她脖子裡,令她無法向惡魔低頭。
她一向知道日本人在中國跋扈,滬戰時的混亂也經歷過,但因為足不出戶,又有少杉可以依靠,對於時局總隔著一層屏障——少杉給她提供的保護層。這是她第一次赤裸裸地獨自面對惡行。=quothrgt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yanqing/22_b/bjZh5.html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gt.)
span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