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開始,樓下的含混稀疏的聲音也聽不到了,只有木窗被風吹動的吱呀聲時不時在寂靜的屋裡迴響。
「啪」的一聲,窗邊的一本書被掃到地上,書頁嘩啦啦的翻動起來。
「你現在在平溪,是頂著微察私訪的名頭吧?不如你先說說,你看出了些什麼?」
書冊被桌腳卡住,終於停了下來,楚寧倩的話音隨之落下。
「感染疫病者十分分散,目前來看數量還在可控範圍之內,以平溪為中心,向周邊輻射,情況越來越輕,但有一個地方是例外——丹溪。」
楚寧倩問道:「丹溪怎麼了?」
「丹溪才是最嚴重的吧。」蕭司寒笑不見底,「聽聞丹溪有個鬼市,裡面賣的都是違禁之物,但卻行蹤不定難以查抄,如果我沒猜錯,其實這疫病應該是從那裡出來的,只是經過某些操作,讓它在平溪顯現出來了,而這背後之人,應該就是你吧?」
楚寧倩終於收了笑意,「這些你都是聽誰說的?」
「若是這點本事都沒有,那我們就不必再聊下去了。」蕭司寒將那泥塑放到桌上,微微向前俯身笑問,「怎麼樣,現在可以說說了麼,你來景國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楚寧倩靜靜看了他片刻,唇角微揚道:「可以。」
「但就像我說的,你我的目的並不衝突,你猜的沒錯,這病症與我確實有些關係,這也是我來這裡最大的目的——」
「擾亂景國。」蕭司寒笑著替她說出了後半句。
「對,南詔這些年,除了當初……」她想到什麼,問,「你知道大齊吧?」
「自然。」
楚寧倩點點頭,接著說:「除了當初在那場驚變中有所擴張,這些年實在是不景氣,弱肉強食的道理就不用多說了,若不先下手為強,誰知道之後會發生什麼呢?」
「所以你們就弄出了這場怪異至極的疫病?」
楚寧倩坦然點頭,理所當然的看向他。
蕭司寒問:「這是你們研製的毒藥?」
「……算是毒藥吧。」
「那——」
「停。」楚寧倩止住了他接下來要問的話,上挑的丹鳳眼顯出一抹警示的意味,紅唇緩緩道:「我說到這已經是仁至義盡,剩下的就與你無關了。」
「總之到了那個時候,你就會成為那個平定局面的救世主,而南詔會想辦法將蕭司臨拉下來,最後天道人心、世俗公理皆站在你這一邊,你順勢登基,豈不皆大歡喜?」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天穹黃暈逐漸褪去的時候,萬寶齋的門才被打開,一位身穿常服的年輕公子沿著最後一縷光影穩步而行,最終消失在街道盡頭。
楚寧倩站在樓上冷眼看著他離開,手上還握著他走之前撿起遞過來的書冊。
她看著那人的背影,突然想到了和他面容有幾分相似,但卻更加冷傲無情的那個人,想到他曾語氣譏誚稱她是別人手中的牽線風箏,想到他每次看過來的居高臨下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