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行樾沒說什麼。
周納平時不是急脾氣,這次跟人打起來,主要是歷史遺留問題——隔壁班有個男生長期跟他們搶籃球場地,這次體育課又欺負女生,周納看不慣,上去出頭,被對方揍了一拳,沒忍住,反打了回去。
周旋沒因為這事罵他,只告訴他,下次別用蠻力解決問題,傷人害己。周納不後悔揍那孫子,但牽連到家人,心裡不是滋味,悻悻說知道了。
知道周納自責,周旋安慰一句,囑咐他照顧好媽,有什麼事和白行樾說。
周納覺得憋屈:「他們家胡攪蠻纏,看我們沒人出面,本來打算驗傷報警,要不是姐夫來了,估計真得把事鬧大,沒準我都不能高考了……」
周旋沒糾正這稱呼:「誰也不可能幫你一輩子。周納,你馬上成年了,該為自己負責,別讓媽一直擔驚受怕。」
周納一瞬間成長,沉悶地說:「姐,你放心,以後絕不會了。」
解決完周納的事,給林秀榕辦了出院手續,白行樾把母子倆送回店裡,已經快凌晨。
林秀榕身體抱恙,強撐著精神挽留,叫他在家裡將就一晚,別去酒店住了。
客房沒收拾,周納領白行樾去周旋的臥室,從柜子里翻出新洗的床單被罩,邊換邊說:「我姐房間一年四季都乾淨,就是床小了點,以後買張大的,不然住不下兩個人。」
白行樾沒說別的:「我換吧。你去休息。」
周納乖乖聽話:「那我回房了……樾哥,你也早點睡。」
「嗯。」
房門被闔上,白行樾疲憊地捏了下眉心,從煙盒裡抖出一支,想到在哪,把煙塞了回去。
上次來沒仔細看。房間不大,原木風裝修,窗簾的花紋和梳妝檯上的貼紙符合周旋的審美,空氣里有她的味道,是她慣用的那款香水。
臨睡前,手機亮了一下,周旋問他睡了沒,白行樾回:還沒。
周旋打來語音,白行樾靠坐在床頭,點開檯燈:「這麼晚了,還不睡?」
她聲音帶點迴響,像在水房:「……睡不著。」
「事情都過去了,沒必要再復盤。」
「不是因為周納和我媽。」
白行樾心裡有數,但沒聲張,等她自己說。
周旋組織一下語言,輕聲:「昨天的事,我跟你道歉,其實是我的問題。」
白行樾點評一句:「小沒良心。」
周旋問:「還生氣嗎?」
白行樾不冷不熱:「你覺得呢。」
「那等你回來,我哄你。」周旋說,「哄到你不氣為止,好嗎?」
「你倒說說,怎麼哄。」
「……到時你就知道了。」
在找白行樾前,周旋不是沒做過心理建設,話真說出口,比預想中還沒負擔。
在他面前,就算她偶爾低個頭,也不會傷到自尊。白行樾待她,一直都有長輩一樣的包容和遷就。
白行樾不打算揪著不放,看了眼天氣預報:「明天天氣不好,就別去機場了,在營地等我。」
「沒事,我想去。」周旋說,「待會記得把航班號發我。」
「知道了。早點睡吧。」
「好,晚安。」
等了幾秒,那頭沒有掛斷的意思,白行樾說:「還有什麼事?」
「沒有。」周旋嗡著嗓子說,「你先掛,以前好像每次都是我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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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行樾在蘇州待了小半天,第二天一早,和周旋家裡人吃過早餐,原路返程。
周旋把一天的工作量提前做完,跟王玄說了聲,直奔機場。
天氣的確很差,起風浪,烏雲離地平線近,隨時能下雨。周旋擔心路況不好,提前兩三個小時到了,在航站樓尋個位置,靜下心等白行樾。
等到最後,她時不時抬頭看向出口,次數越來越頻繁,翹首以盼。
玻璃窗上有了雨點,雨下得急,路面被砸出水坑。
飛機總算落地,白行樾還沒出來,周旋意外接到導師的電話,問她近況。
一問一答寒暄完,導師直奔主題:「我手頭有個項目剛好適合你,周期不長,可以趁畢業前,擴充一下你自己的履歷。」
導師一共帶六個研究生,周旋這兩年還算如魚得水,永遠是被優先考慮的那個。
明白導師的良苦用心,周旋說:「您看我什麼時候回去合適?」
「要不就這兩日吧。」導師說,「你在那邊待得也夠久了,回頭我跟你們領隊打聲招呼,叫他儘快放人。」
周旋試探:「一定要這麼急嗎?再緩十天半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