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接過那根簪滿了糖葫蘆的竹靶時,雲笙鼻頭一酸,眼底隱隱閃過一道淚光。
「還想吃什麼?」他伸手輕撫著她泛紅的鼻頭,眸光分外溫柔。
見他神色泰然地握著那根竹靶,雲笙強忍著淚,用力地搖了搖頭。
「不要了,我們回去吧。」
街上人來人往,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碰見他的同僚或舊友。便是沒遇見,此刻也有不少人朝他們投來了疑惑的目光。
她怎麼能讓一個三品大員舉著賣糖葫蘆的竹靶在路上走來走去?
「真不要了?」
看著她眼底閃爍的淚光,徐彥心頭一緊,抬手擦了擦她泛紅的眼角。
「嗯,我想回去。」
見他如此照顧自己的情緒,心底的空缺瞬間就被填滿。此刻她無心停留,只想快些回到馬車裡。
「好,我們回去。」
他一手拿著竹靶,一手牽著她,穿過擁擠的人群,緩緩走向了吉慶樓。
韓明早已駕車等在了路邊,見徐彥手裡拿著滿是糖葫蘆的竹靶,他驚得目瞪口呆。
見鬼了,這還是他那清冷寡淡的三爺嗎?他竟像個小販一樣拿著那可笑的竹靶招搖過市?
吉慶樓前人來人往,他就不怕被同僚撞見嗎?
想到此處,韓明瞬間從怔愣中驚醒,忙不迭翻身下馬,快步朝他走去。
他得趁被人發現之前保住自家三爺的形象,絕不能讓他被人笑話。
可他緊趕慢趕,還是遲了一步。
「徐彥!」人群中忽然傳來一聲驚呼,緊接著是不可思議的質問,「你拿著竹靶做什麼?」
這一聲呼喊過後,無數道目光隔空落在了徐彥身上。
被認出後,徐彥毫不慌亂地循聲望去,瞥見那開口喊他的同僚後,他神色自若地和他打了個招呼。
「路遇小販,順手給夫人買了些糖葫蘆。」
他答得雲淡風輕,面上毫無羞赧。
那人看了一眼被他牽著的雲笙,目光又移到了那鮮艷的糖葫蘆上,「你買的也太多了吧!」
便是再寵愛夫人也不必如此招搖,他都忍不住替徐彥尷尬。
「多嗎?」買的時候徐彥並未考慮過這一層,如今看來好像確實是多了些。
「這上頭至少也有二十來根吧,這一天吃五根也得吃個五天呢!」見徐彥一本正經地看著那糖葫蘆,男子唇角一動,忍不住低聲下了起來。
面對他的打趣,徐彥並不在意,倒是一旁的雲笙羞赧地漲紅了臉。
這時,不遠處的韓明擠上前來:「三爺,屬下替您拿著吧。」
「嗯。」徐彥輕輕應了一聲,將手中的竹靶給了他,而後從上頭抽下一根糖葫蘆,神色溫和地遞給了那位同僚。
「張大人帶一根回去吧。」
面對徐彥遞來的糖葫蘆,張姓大人神色尷尬地直擺手:「我不愛吃酸甜口的,多謝了。」
「那就帶回去給令夫人吃吧。」說著,他將那糖葫蘆塞在張大人手裡,神色自若地開口道,「時候不早了,我和夫人也該回去了,就不與張大人多聊了,告辭。」
說罷,他微微頷首,泰然地牽著雲笙走向停在路邊的那輛馬車。
被拋在身後的張大人望著手裡的糖葫蘆,越發覺得尷尬羞赧。
吉慶樓上的一處雅間裡,一身藍色錦袍的徐陵神色陰暗地看向窗外,直到那一抹倩影消失在馬車內,他才忿忿攥緊了手心。
「徐陵,方才你三叔牽著的那位就是他新娶的夫人嗎?」
同在席上的學子好奇地問著,徐陵卻像是沒聽見一般,仍沉默地望著外頭。
「不錯,那位白衣女子就是徐陵的三嬸。」坐在徐陵身側的好友替他給出了回答。
「果真清麗婉約,難怪連徐大人那樣冷情的人都折了腰。」
眼看著馬車漸漸走遠,徐陵緩緩收回視線,抬眸時眼底的晦澀早已消失不見。
「美色惑人,徐大人也同樣不能免俗。可要我說,模樣好的女子到處都是,這娶妻還是得門當戶對才行。」
說罷,他朝徐陵曖昧一笑:「素聞郡主為人颯爽,不似尋常女子扭捏作態,新婚燕爾,你與她可還融洽嗎?」
面對好友的打趣,徐陵眸光一斂,唇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下垂的眼帘遮去了眼底的自嘲。
融洽?有了前世的記憶,他與那毒婦如何能融洽?
見徐陵但笑不語,那二人相視一笑,默契地不再追問。
飲酒的時候,想起前世種種,徐陵心中不勝悲涼,不由自主地多喝了幾杯。被同窗送回侯府時,他已然意識昏沉。
同窗將他扶下車時,隱隱聽見他含糊地喚了聲『雲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