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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也是孤獨的承受,承受所愛之人造成的後果,承受成全之後擔驚受怕和感同身受的痛苦。

——不要讓你的無能再次毀了一切,毀了埃德溫。

他在心裡說,慢慢壓下了落淚的衝動,只是長久地注視著埃德溫,懦弱得無法率先挪開自己的視線。

日光下,少年雄蟲深棕色的捲髮像打了昂貴蜜蠟的橡木一樣閃閃發光,發尾被鍍上一層金光,幾乎和周圍生命涌動的春日消融在一起。他焦糖色的眼眸之中,蜜似的粘稠又溫和的情感流淌出來,像一道濕潤的風一樣輕飄又沉重地附著在埃德溫的身體上,讓他的欣喜和疲憊都緩緩歸於平靜。

雌蟲懵懂又溫柔地回望著塞拉,他們的目光像清澈泉水中糾纏在一起的水草,而埃德溫本能覺得塞拉的目光中有什麼東西讓他困惑,那些太過明目張胆,太過鄭重其事,讓他不知道如何回應的部分,他的心跳在塞拉的目光中愈演愈烈,幾乎撞得他胸口刺痛。

薄紅爬上了埃德溫的雙頰,覆蓋了他的後頸和耳尖兒。他像一隻被強光照射的鹿,在河邊叢林中僵直不動,一種被俘獲的古怪感覺讓他的血液升溫,還在修復的身體多處發出刺痛,讓他忍不住皺了皺眉。

「雌父!」

塞拉被埃德溫的皺眉嚇得一驚,本能伸手握住埃德溫的手臂,而他滲出的雄蟲信息素卻讓埃德溫呼吸一滯。那並不是疼痛,實際上,雄蟲信息素很好地麻痹埃德溫所感受到的不適,讓他沉浸在虛無縹緲的安全感和被在乎的信念里。

那幾乎會讓雌蟲感到舒適,如果埃德溫不是知道更多的話。

他最不需要做的事,就是在他的蟲崽身上汲取被雌蟲本能支配的安全和舒適,他遠沒有這麼可悲,也不會這樣利用自己的蟲崽。

「沒事。」雌蟲伸出一隻手,隔著衣物搭在雄蟲的胸口,緩緩推開了他。同時,雌蟲踉蹌著尋找平衡,想要背著不肯再張開的翅翼站立起來。

塞拉鬆開了手,喃喃道歉,拼命壓抑著自己本能中被雌蟲拒絕後產生的野蠻陌生的情緒,而此刻,莊園上空半球形的龐大防護罩發出淺紅色的閃光,主系統的聲音傳入塞拉的耳朵。

「不明飛行物進入公爵府的領空,監控已經調取,飛艇是天宮星附屬工業星球indus918生產的通勤型號,非戰鬥標準,駕駛飛艇的是一名亞雌,身份已確認,是公爵府雌侍西森的雌子,伊利亞。飛艇無武器裝備,請問即刻攻擊,還是放行。」

「放行。」

塞拉輕輕皺眉,用自己的觸鬚幫助埃德溫站立,而他們身後傳來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西森帶領著幾個公爵府的侍從在不遠處停下來:

「少雄主,伊利亞擅自前來,帶來了天宮星的教皇口諭。」

西森平鋪直敘道,一如既往地周全妥帖,但是塞拉卻能感受到西森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帶著比往日更多的重量——那是來自一個雌父對雌子無聲又沉重的渴盼。

「西森,公爵府是伊利亞的家,他隨時都可以回來......無論目的是什麼,或者帶著什麼任務。公爵府的大門不會對家蟲關閉的,你可以信任我更多一點。」

「我當然信任你,少雄主。」西森平靜道,而塞拉調出莊園主腦系統,為伊利亞打開了通行通道。

「我明白,西森,我也希望伊利亞這次回來就不要離開了。教廷和我們已經勢同水火,他回去是不安全的。我會盡力說服他留下。」

「......」

西森沒有立刻回話,過了片刻,等飛艇已經在公爵府的領地懸停,他才開口說道:

「伊利亞已經長大了,少雄主,他總會自己做出決定,並為之負責的。」

埃德溫轉頭看著西森,目光中有對昔日同僚的關懷,但他也什麼都沒說。他們都知道,在如此複雜的局勢里,沒有誰能保證誰的安全,留在公爵府不一定周全,留在教廷也不一定是死路。

而他們不能阻撓他們的後輩選擇自己的路。

艙門打開,伊利亞穿這一身教廷內雌蟲、亞雌統一穿戴的,象徵純潔和虔誠的白色袍子,從艙門中走出來。

他看似沉穩地向塞拉等蟲走了幾步,卻還是壓抑不住情緒,小跑過來。他的手上戴著的銀色手環在陽光下閃爍,而塞拉卻沒有看漏他脖頸上的陌生頸環。

塞拉的能量場掃過伊利亞,他懸浮在身邊的精神觸鬚立刻生出了滲著毒液的尖刺,公爵府的天空熄滅半邊,黑暗的深淵無聲咆哮著,浸透著辛辣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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