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處理好其他事的,什麼都不用擔憂, 再睡一會吧,好嗎?」
埃德溫的身體幾乎恢復了巔峰時期,但是信息素匱乏症和被標記後身體重塑的接連折磨到底讓他失去了幾分飽滿。他的背肌薄了些,蝴蝶狀的肩胛骨便從皮囊之下彰顯出來,硌著雄蟲的掌心。而很快,雌蟲的背脊僵硬起來,他的四肢輕輕顫動,眼眸之間恢復了清明,昭示著他徹底從半夢半醒的狀態之中清醒了過來。
塞拉沒錯過埃德溫閃躲的眼神和抿起的唇角,他心中半是柔和半是酸澀,他知道或許以埃德溫的倔強永遠也不願意承認他的「母愛變質」,可是塞拉願意等...等多久都無所謂。
可是現在...他還是想在分離前,儘可能多索取一點甜滋味兒。
剛剛睡醒的雌蟲身上帶著毯子裡乾燥又親密的味道,像是金屬銅的表面撒上寡淡的佛手柑氣味,乾淨的餘韻中滲透出一絲酒香,和雄蟲散發出的波本酒和皮革氣味兒的信息素混合在一起。雄蟲緊擁著雌蟲的雙臂放鬆了些,面頰卻忍不住越靠越近,溫熱的氣息噴灑在黑髮雌蟲的頸側,讓雌蟲屏住呼吸,無法自控地撇開了臉。
埃德溫的臉頰升溫,身體詭異地在過度僵硬和隨波逐流中找到了平衡。他知道塞拉絕不會傷害他,他知道——他篤定塞拉不會做什麼過分的事,只要他拒絕,雄蟲就會立刻退開,而他應該拒絕。
他的蟲崽給了他一切,信任、榮譽、生命、尊嚴。他應該拒絕,換來塞拉不深陷泥淖,可是他的聲音堵塞在喉嚨里。他的一生總是果決,可是偏偏現在他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或許他也是想要貼近塞拉的——那不是雌父對蟲崽的親近。那個標記在他的身體和大腦中作祟,又或是什麼他不敢細想的原因,他分不清了。
「...塞拉。」
埃德溫第一次在完全清醒也並不緊急的情況下拋棄了「少雄主」這個稱呼,而是吐出了塞拉這個名字。名字中仿佛帶著一種別樣的親密,埃德溫也說不清楚,只是古怪又溫熱的氣旋在他的胸口盤旋、上升,化成帶著細碎亮片的粉塵。
塞拉的臉頰輕輕貼上了埃德溫的頸側,高挺的鼻樑帶著一點重量,緊緊壓在了埃德溫鎖骨形成的陰影里。他們直接肌膚相貼不是第一次了,哪怕是在清醒的時分,可是如今成年雄蟲英挺俊朗的面容和蟲崽小餅子似的軟嘟嘟的胖臉截然不同,親密的溫熱染上一絲燥熱的旖旎氣息,一切都變了。
雌蟲的手不自然地摸索上來,緊貼著雄蟲貼近的胸膛。如今那片胸膛已經有了明顯的肌肉輪廓,和少年雄蟲覆蓋著薄肌的胸口也不相同,更具有讓雌蟲心顫的炙熱。
「謝謝你信任我,埃德。」
雄蟲含混不清地說,溫熱的氣息賴著不肯走,而黑髮雌蟲和他僵持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吐出一口氣,眉目之間藏著些許無奈,但是落在雄蟲胸口的手到底是用了一絲力氣,將雄蟲推開。
四目相對,生澀又愣怔的愛無處遁藏,黑髮雌蟲像是被燈光籠罩的鹿,愣了片刻才垂下他的眼瞼。他先是張了張口,似乎想要繼續之前的討論,說服雄蟲他們之間的關係是「不合理的」,不應該繼續下去,但是他自己也知道那對於塞拉來說和對牛彈琴沒什麼區別。
塞拉總指責埃德溫倔強,殊不知他自己也沒什麼兩樣。或許因為落地的蘋果不會離母樹太遠,塞拉的頑抗也不會比埃德溫少半分。
「就...別這樣了,塞拉。」
雌蟲不願看塞拉的眼睛,心知只需要一眼他自己就會心軟。而塞拉用成年雄蟲的臉露出幼崽似的委屈——那其中是有擺給雌蟲看的成分,但是也不全是。
被心愛的雌蟲拒絕的滋味總是不好受的。
「可是我都要離開了,雌父。你想——你要留在這裡,留在第四軍,我知道的,我願意幫你實現你的任何願望和想法,即使那意味著我們的暫時分離。」
雄蟲在發育後變得更低沉磁性的聲音幾乎沒有了幼崽期的稚嫩,可是每個字仍然拉扯著雌蟲的心弦。
「我會回到你身邊的,在我能夠掌握命運的時候,在局勢明朗一些的時候。可是雌父,我不想離開你,因為我愛你,而我——也會幻想,哪怕是轉瞬即逝的億萬分之一的可能,你也會愛我一點——像我愛你這樣。」
好吧,這種程度的心理操控有點過度了。塞拉僅剩的良心在哀嚎,而他腦海中的系統再也忍不住出聲,語氣帶著人性化的嫌惡:
「噫。」它說:
「你這樣能完成任務就見鬼了。你讓埃德溫生出了他本來一輩子都無法體會的私人情感,你這樣只會挫傷他的銳氣,你現在的任務完成度比你剛穿越來時還低,恭喜你,打出了系統無法估算的最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