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們在很長的時間裡,最後一次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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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塞拉回到帝都星的月末,教皇所在的天宮星的幾個附屬星球爆發了抗議,發起者大多數是因為皇室的封鎖而損失財物的雄蟲。許多帝國的礦產也因為對教廷的封鎖而停止開採,大批礦工失去了工作,在邊境星和礦產星接連失蹤。
反叛軍時隔多年,再次走入了帝國的視野之中,手環網絡成為了他們招兵和宣傳的利器,而教廷和皇族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諾亞公爵一手製造的「麻煩」上。
埃德溫在第四軍的就職演講和蟲母賜福的畫面早就消失在了星網上,更消失在了蟲族的交流之中,可是一首相思的旋律,卻在雌蟲和亞雌之間口口相傳:
「長夜漫漫,孤星難明」
「我們在漆黑的礦星,在寂靜的墳場,在硝煙的戰場,在簡陋的棚屋」
「我們在塵土和鮮血中仰望星空」
「在那裡我們曾經被母神照耀」
「在那裡我們擁有活著的權利」
「在那裡母神對我們許下承諾」
「當星辰排成一列」
「那是母神給我們的信號」
「我們將出發前往最終的戰場」
「在那裡生與死皆是答案」
「在那裡,我們等待黎明降臨」
「我的同胞們,仰望星空吧,不要再低頭,讓淚水和血液落盡雄蟲的杯盞」
......
這首旋律如同春日的雨水一般,在蟲族的各大星球傳播開來,即便有些警覺的雄蟲已經強迫他的雌蟲和亞雌剝下手環,即使亞雌和雌蟲使用網絡成為了帝國最大的禁忌和雌蟲、亞雌受罰的源泉,一切也為時太晚。
失去一切網絡和信號之後,這首歌竟然活在了雌蟲和亞雌的口中。雌父唱給他們的幼崽聽,僕從唱給他們年幼的雌蟲、亞雌主人,它不需要樂器,不需要宏大的製作,它只是由一道道乾涸卻又不願熄滅的聲音組成,它只是如同血液一樣,在同胞之中口口相傳。
在這期間,很多聲音被抹殺掉了。許多蟲族被斬首在雄蟲美輪美奐的花園裡,被吊在教廷布道的廣場上,雌蟲和亞雌禁止歌唱被帝國編進雌蟲和亞雌死刑的法律條文。雄蟲在新聞上播放死亡和鮮血,企圖散播瘟疫般的恐懼,可是他們沒有扼死那首歌。
他們沒能扼死那乾涸的、不熄滅的聲音。
原本坐落於帝都星的手環網絡基站被皇族搗毀,科萊恩沒有將塞拉召喚到天空城,更沒有給塞拉任何解釋。皇族明面上雖然沒有自打嘴巴,勒令所有雌蟲和亞雌脫下手環,可是顯然他們也意識到了塞拉手環的危害性——只是礙於顏面和教廷的威脅,沒有立刻與塞拉撕破臉而已。
諾亞公爵府相關手環的科技產業迅速被清查,大多數有雄主的雌蟲和亞雌被強制性摘除手環,可是讓皇族氣憤不已的是,手環網絡的信號一直都在。
塞拉這時候才慶幸克里森的先見之明,將手環網絡的備份做成了帝國星網的影子網絡,只要帝國不給雄蟲斷網,讓蟲族徹底變成沒有交流和往來的原始部落,手環網絡就永遠不會熄滅。
它就會像一個燈塔,永恆地召喚著想要回家的雌蟲和亞雌。
深夜,放下手頭工作的塞拉疲憊地揉了揉眉心。他的精神仍然亢奮,可是他的脆皮雄蟲身體是在吃不消五天五夜不合眼了。他給埃德溫發送了一連串騷擾信息,換來了一兩條簡短的回覆,就讓他滿足地彎起眼睛,躺在醫療艙里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他和克里森指揮反叛軍奪去了幾個能源礦,又將諾亞公爵府的一部分武器輸送到了反抗軍的前線。他們策劃了幾個不大不小的戰鬥,不足以讓帝國大張旗鼓地派兵剿滅,也足以讓帝國的雌蟲和亞雌在隻言片語的信息中知道反抗軍仍然在活動。